霍宇航的手总是干燥温暖。
以至于袁敏琪忘记了，他也是人，也会感觉到冷的。
意识有半秒的清醒。
袁敏琪从他掌心挣扎出来，手指攀着手臂往上舒展，在他颈侧摸了下。
“别再冷感冒了。”
她嘟囔着，忍不住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照顾病人很麻烦的。”
捏她腕心的手指微紧。
霍宇航形容些许冷淡，嗓音沉沉，“你嫌我烦？”
袁敏琪小脸埋在枕头里，一时没反应。
直到他薄唇再度贴近，轻轻含了半息，忽而又翻脸无情，冷酷无情地咬下来。
袁敏琪嘶声，痛得睁开眼。
睡意被搅扰，本来就烦。
她几分不耐，犹如平静火山下的岩浆翻涌，说话也没了顾忌。
“允许你嫌我烦，不许我讨厌你？”
霍宇航眼眸微眯，口吻平淡，“我什么时候嫌过？”
“纪念日那晚。”袁敏琪眼帘慵懒半阖，视线都没有抬一下。
霍宇航垂眸，眸光在她脸上顿了数秒。
似乎不耐烦躁。
也或许，是别的一些，更为微妙的情绪。
他语气莫测，“只是哪天？”
只是？
“巴黎机场航站楼，你等在衣帽间洗手盆前，低头洗半天的手。”
袁敏琪抬眉冷笑，口吻中隐约自嘲的意味，兀自消失大半，逐渐染上几许讥讽。
他当时看向掌心的眼神，恨不得把那只手洗脱皮。
“难道不是因为厌烦？”
霍宇航怔忪，刚还冰冷的气息莫名和缓了些。
“你觉得，应该是厌烦？”
“难道不是？”
袁敏琪偏了下头，发丝散落拂过耳尖，停留在上面的那抹痛渐渐变成莫名的痒意。
她心里骤地冒起火，攀着他肩颈的手抬着，去按那底下饱满的喉结。
这个地方连接着气管，旁侧就是颈动脉，男人最坚硬，也最脆弱的部位。
霍宇航捏住袁敏琪掌心，将她下压的指尖稍稍抬离，“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她以前还自持身份，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报复。
袁敏琪迎上他的视线。
男人逆着光 五官轮廓陷入暗影中，浅色的眼眸亦显出几许探究。
“我还能更放肆。”她仰着脸，语气挑剔。
霍宇航眸光落在她颜色有点深的耳尖上，一半危险一半温柔，“是么。”
他脸散漫抬起，高挺鼻骨抵靠过来，在她发痒的耳尖上蹭了蹭，漫不经心的语气，“这样？”
袁敏琪咬牙，一下就觉得没意思极了。
细白手指在他掌心下挣扎，袁敏琪冷声说：“你出去，离我的床远点。”
说着，她的脸也往另一边抬，耳尖偏离他鼻骨。
的确是越来越放肆了。
赌气的模样，像只圆鼓鼓的小河豚。
这道食物味道鲜美，但有毒，好吃的食客一不小心，就会中了招。
“这张床也有我一半的归属权。”
霍宇航轻描淡写，暂时没有分床睡的打算，“出去了，我睡哪儿？”
袁敏琪噎住，挣扎的力气更大。
管他爱睡哪睡哪。
霍宇航抬起唇角，不费吹灰之力便镇压住她造反的手，像诱哄那只小河豚靠近，“不是认定我烦你？”
袁敏琪挣扎的动作顿住。
“我现在出去，你又该胡思乱想了。”
袁敏琪抿了下唇，“那你是不是？”
“不是。”
袁敏琪紧绷的手指微松，软糯糯垂搭下来。
虽然态度软和下来了，她嘴上却十分不服气，“拆完礼物就洗手，抱完我也洗，你现在否认？”
袁敏琪软在他掌心的手指，带点儿报复意味的、泄愤性的，复又按了下他的喉结。
“有没有可能，水龙头出来的水是冷的？”
霍宇航轻描淡写，喉结随着说话自然滚动。
随着细微的咽动，她的指尖绵软无力，跟着上下滑。
按变成了抚。
“你喜欢洗冷水，那也没办法。”
豪庭半山别墅的水龙头都有冷热水。
国际机场贵宾室的衣帽间，更不可能没有热水。
袁敏琪猜不透，就只能猜他喜欢自虐。
霍宇航呼吸微窒，面无表情捏开她的手指。
袁敏琪怎么能让他得逞？
次次都推开她的手。
指尖一压，她挑衅似的多摸了下，故意跟霍宇航作对，攀缘着他锁骨，顺着结实的肌理继续探索。
霍宇航笑了，眼眸晦沉，字字犹如此刻，“也许我心不在焉，一时失误，拧错了出暖水的方向。”
“你还会失误？”袁敏琪没懂，质疑得胆大包天。
殊不知，因她一直攀附着，贴靠着，躯体温度拢着，裹挟着香甜气息的，一点点驱散男人的清冷。
“那天我的太太精心挑选礼物，准备美食，独自等着我。”
霍宇航散漫开口，以一些本应被遗忘的细节。
袁敏琪眼睫一颤，撑着他的胸膛半抬起腰肢。
“不过我处理完工作回来时，似乎太晚了。”
他那天在谈一个十分重要的合作项目，无法提前离席。
软腻掌心下的心跳，悄无声息，由沉稳至逐渐失控。
袁敏琪感受到了，隐约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我怜她等至深夜，惜她第二日要早起，说了一些话。”
袁敏琪眉心一跳。
霍宇航眼眸如雾，专注地逼视着，要她清清楚楚感受到，他的心跳是如何失控的。
“不过她似乎抓错重点，曲解了我的意思。”
日头不觉西落。
窗外的蓝鸟翼凤蝶更深地感觉到冷意，淡弱一线光透过厚实窗帘，投在它敏锐触角。
玻璃以内，氛围浓郁，且危险。
“我心不在焉，捧着冷水洗手，用冷水泡澡，也许心猿意马，正在思考着如何炮制……”
食物很美味。
但她秀色可餐。
袁敏琪抿紧的唇微张，先是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继而果断抬腰，探手捂住他嘴，“别说。”
掌心底下的薄唇自然抿合，很轻地勾了下。
袁敏琪瞬间像被什么东西蛰到，眸光震颤着，却又强自淡定地移开手。
霍宇航不动如山，看她脸迫不及待转到另一边，紧着跟翻身过去，将碍事的蚕丝被踢开。
“你好烦。”
袁敏琪单膝跪在床上。
“你不走。我走。”
被子很宽很大，起先一半抱在她怀里，余下一半松软铺展开来，被霍宇航侧身结结实实压着。
袁敏琪三番两次，显然这次错估了形势。
从被子底下爬出来时，脚腕忽地被一只手顺势抓住。
“让你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