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全凭悼唁寄故人
如意进门，见得乔玖秀和乔琪秀已经醒了，而且从模样上来说还看不出宿醉来，微微出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七小姐，九小姐，快些起来吧，换好衣服，就要去正厅了。”
乔玖秀点头，接过如意递过来的衣服，是一件素色的长裙，长裙上只用白色绣了几朵梅花，不过由于是一色的缘故，只有走近才看得出了来。再看乔琪秀手中的衣服，也是这般简单素雅。乔府应该没有这样寻常的衣服，怕是太太连夜去外面的成衣店买的。毕竟出席葬礼，是不能穿得过于鲜艳。
“两位小姐，太太让我叮嘱你们一下，等会千万不要戴配饰，首饰和头金钗都不能有，如果一定要固定发髻的话，就只能用木簪子，而且上面的图案要越简单越好，死者为大，这也是表示尊重。”如意将一些葬礼上需要注意的事情都同乔玖秀他们说了。乔玖秀点头，这些事情如果如意不说的话，只怕自己等一会会闹笑话了。
两人已经将衣服换好，于是走到正厅去，一路过来，发现每根柱子上都系着白色的丝缎，每间屋前都挂着两盏白色的灯笼，灯笼上写着碗口大小的“奠”字，就连门口的貔貅石像上也系着白色的绸缎，整个乔府散发出一种肃穆而忧伤的氛围。乔玖秀叹了口气，和乔琪秀一道进了正殿。
乔琉秀和乔施秀见得二位过来，连忙将放在桌子上的黑布缎子递了过来，她们是死者的家属，需要在手臂上挂上黑布条，用以区分。乔玖秀点头，在乔施秀的帮助下，将黑布缎子带上，“小妹，太太到了吗？”
“太太在外面迎接宾客。”乔琉秀接话说道，“三姐走了，今天怕会有不少达官贵人过来，太太自然是要去接待接待，红白喜事，是建立人际关系的重要途径，太太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机会。”
虽然知道她说的话是对的，但是乔玖秀听着就横竖不是滋味，葬礼不是用来悼唁死者，怀念死者的吗？怎么可以趁机搞好人际关系呢？微微摇头，她很不喜欢太太这样的行为，不过也不好阻止，毕竟惹怒了太太，可没有半点的好处。再过了一会儿，有不少宾客都走了过来，乔玖秀帮忙在他们的手上系上红色的丝带，按照习俗来说，这叫挂红，但凡挂红的宾客，都可以得到死者的保佑。
太阳已经慢慢升起，葬礼在午时前后，正式开始了。
但见得一道人，身上穿着黄色的长袍，手中握着拂尘，腰间别着唢呐和锣鼓，身后跟着几个徒弟，也是黄色道袍的打扮。这葬礼的流程，他说才算数。太太将一封红包塞给如意，示意如意将它送到道士的手上，如意点头，将红包塞了过去，道士接了银子，这祭奠就开始了。只见得他握着招魂幡，在正厅舞动，一边舞动一边念念有词，“请天将。”
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被道童捉了过来，然后捆绑在了灵前。这公鸡是太太昨晚让人在乔的鸡窝里找的，据说是最雄壮最威武的公鸡。这公鸡需要在灵前停三天，直到最后下葬的时候才派上用场。道士见得公鸡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又在口中念叨了句什么，之后就听得一阵一阵的恸哭由远及近，乔玖秀好奇地望向门口。
两个小丫鬟一边哭，一边走，手中各捧着一个黑灰色的小罐子，脸上的表情悲凉而伤心。乔玖秀认识这两个丫鬟，那个稍微大一点的是碧蓉，看上去娇弱瘦小的是绮琴，都是三姐生前用着的丫鬟，陪了三姐有七八年的功夫了。因为三姐只是乔府的庶女，所以哭灵奔丧的事情，只能让丫鬟来做，倘若是长者去了，这工作就得让子女们来了。
两丫鬟将黑色的小罐子放在灵前，然后就退了下去，站在一旁，依旧大声恸哭。接下来就要将乔珊秀的棺木请出，在棺木出府院进正厅的一路上，她们都必须要大声痛哭，一刻都不能停留。只是这一路少说也要半个时辰，真是可怜两个小丫鬟了。乔玖秀看了一眼旁边的三姨娘，发现她眼眶红肿得厉害，却强忍住不能流泪。
三姨娘只有三姐这么一个女儿，三姐平日也非常乖巧可爱，对三姨娘很是照顾，她一步一步想要成为乔府的第一庶女，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母在乔府过得更好，在乔府能够更有地位，不至于被人欺负，可没有想到今天竟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三姨娘微微摇头，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而且现在还不能为她流泪，按照习俗，这给晚辈做丧，必须要做喜丧，她作为长辈，只有在最后下葬的时候，才能哭的。
棺木终于停放好了，碧蓉和绮琴也停下了哭泣，眼眶都红肿得厉害，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可却不能坐下稍作休息，等会挺灵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要她们来做。道士对三小姐的棺木微微拜了拜，然后口中念叨着防止小鬼靠近的瑜伽焰口。一边念一边带着自己的道童在棺木旁来回绕圈子。
“戒定真香，焚起冲上天，弟子虔诚，蒸在金炉上……”道士一边打着锣鼓，一边念着经文，“南无香云蓋菩萨摩诃萨……”身后的道童也念念有词，一直围着棺木绕了一炷香的功夫，大约有七圈上下。
道士站定，又微微默念了一段祭文，乔玖秀听得迷糊，只记得最后一句貌似应该是“伏惟尚飨，以安来路”。然后就有一队丫鬟捧着白菊出来，将手中的白菊一一递给到场的宾客，宾客拿了白菊，然后跟在道士的身后，绕过棺木，在第二圈的时候，将白菊放在棺木一旁，因为宾客众多，很快棺木旁就堆满了数也数不清的白菊。
道士见得所有的宾客都将白菊丢在了地上，也到了正午开饭的时候，不过死者为大，这第一碗饭，应该留给死者。于是三姨娘去了外面的饭桌上，捧了一碗白米饭，选了三五样乔珊秀喜欢的吃食捡在白米饭上，然后再走了回来，将饭碗交给碧蓉，碧蓉接过饭碗，然后小心翼翼地倒在了一旁的黑色小罐子里，这就表示小姐已经用过餐食了。
乔玖秀又是叹了口气，这一套流程下来，她更觉得心中泛堵得难受，再看身边的乔琪秀和叶端仪，眼眶都红肿得厉害，但却不敢哭。习俗不能废，太太早上的时候已经叮嘱过了，办得是喜丧，要热热闹闹，所以他们这些个小辈，都不能哭的。死者用完饭后，就应该生者吃食了，主人家要等到宾客都进食完毕之后，才能上桌吃饭，且宾客可以吃肉，主人家就只能吃素，这些都是规定，是千百年做丧礼既成的规定，任何人都不能违抗。
虽然还不能进食，但太太已经带着乔琉秀一道，在外面的餐桌上忙碌了起来，迫切地想通过饭局和京城的达官显贵做进一步的沟通交流，每到一处，众人就会起身，劝告太太要节哀顺变，然后再说三小姐是多么漂亮可爱的女子，怎么这么早就去了，以此来表达心中的哀思。虽然语气情真意切，但感觉就像是在走过场一般。
叶端仪瞧得自己的父亲也在席上，于是也出了灵堂。乔玖秀倒没有出去应酬的心情，她只想留在这里，好好再陪陪三姐。她同三姐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她就这样去了，她心里自己也不舒服。微微叹了口气，却听得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于是茫然地回头。
但见得陈楚一身黑色的长袍，微微抬眸，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乔玖秀叹了口气，虽然看到故人让她心情好转，但一想到三姐的事情，就没有办法高兴起来。陈楚轻轻摇头，“乔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我能不过来吗？我过来看看你，你还好吧。”
乔玖秀点头，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还好，对了，上次青莲的事情，我得谢谢你的帮忙。”“我以为你会怪我手段过于残忍。”陈楚故作轻松地说道，乔玖秀摇头，“我让锦绣去找你，就打算让青莲死了，只是我到底没有办法下手，要说残忍，那也是我残忍，你只不过是我的帮凶罢了。”陈楚点头，很喜欢乔玖秀的聪明和担当，她非常干脆地就承认自己的用意，而不是顺着自己给的台阶下，将这事情算在自己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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