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我不会再见到米拉了
米拉要离开这里了。
她已经在原初意志这里待了六年。
其实，对于米拉这样近乎永生的存在而言，六年时间并不漫长，不过弹指一瞬。
即便这六年里有些无聊，但米拉还是忍受得住的，毕竟只是六年，又不是六百年、六千年，如果是的话，估计这女孩早就疯了。
米拉之所以着急着离开，并不是因为在这里待太久了。
而是因为艾诺丝。
对于她而言，六年是多么短暂，但对于凡人而言就不一样。
六年，或许是人生十分之一的时间。
米拉可以忍受又一个六年，可她觉得，艾诺丝或许不能忍受。
她抱起原初胚胎，低声说道：
“嘿，原初，我要离开了。”
后者微微翁动着，似是不舍。
这六年间，米拉每日为它讲述人间的种种故事，传授它美好的诗歌，让它一步步地掌握属于它自己的灵魂。
原初胚胎不希望米拉离开，只不过它无法表达，毕竟它连婴儿都不是，什么也不懂。
米拉温柔地抚摸着眼前这个胚胎，而后坚决道：
“我必须要离开了，凡间还在等着我。”
面对米拉命令般的口吻，原初胚胎没有否决的能力。
于是，四周的黑雾慢慢涌动起来。
随着六年过去，原初胚胎所掌握的力量也越来越多，即便相较于整个原初意志而言，宛如沙漠里的一粒细砂。
不过也足以让米拉冲出无底深渊了。
米拉直视远方，眸子里流露出期待的光辉。
“丹斯切尔……还有…原初教会以及那六神们…我，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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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在宗教上的辉煌齐聚于丹斯切尔大教堂的穹顶之上，而帝国在世俗上的荣耀则自最遥远的边陲向着帝都的皇宫中汇聚。
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其主体是纯正的丹斯切尔式建筑，庄重而不失典雅，一切都彰显出尊贵之人的大方气度，除此之外，历代皇帝向来不拒绝异族风情，自帝国早期的康斯坦丁五世起，皇宫便汲取诸多种族的建筑样式，诸如三眼猿人的神话浮雕、兽人们的战利品回廊、海妖们的水下宫殿、矮人们的镀银大厅等等，不知其数的建筑被搬入皇宫中，各有各的美丽，而且互相兼容。
当今皇帝里奥十一世在三年前决定了纷争多年的共治皇帝之位，如今，他的长女艾诺丝被加冕为共治皇帝，于丹斯切尔大教堂内，她跪在那经书石碑之前，在神的见证之下，牧首康拉德与里奥十一世一同将绯红皇冠戴于艾诺丝的额上，而后者宣誓自己对神的忠贞不渝，以及对帝国的长久统治。
如今的艾诺丝，或者说艾诺丝一世，身为历史上极为少见的女子皇帝，逐步掌握他父亲让渡的权力，她行事果断、雷厉风行，做出大小决定时近乎毫无犹豫，而在暗地里，这位女皇狡猾如蛇、胆大如虎，种种阴谋诡计纵横在狄洛西斯家族四处，而她的手套却永远洁白。
这是一位如毒蛇般冷血的共治皇帝。
自从她的弟弟不明不白地死后，近乎每个政敌在私下里都会如此抨击。
只是，似乎有传言…
皇宫里的仆役们经常看到，每当大型祭典之时，艾诺丝一世总会在深夜中于花苑中徘徊，目光时不时扫过那光亮如昼的千城学院。
重生日到了。
披挂着朱衣皇袍的艾诺丝独自一人行走在花苑之中。
如今的她，权力愈发稳固，狄洛西斯家族多年的经营终归不是竹篮打水，而原初教会在暗中的协助，也让她日后的皇位近乎彻底敲定下来。
待她的父亲里奥十一世辞世之后，艾诺丝将成为这个帝国彻彻底底的统治者，而非共治者。
重生日的早晨，艾诺丝在父亲的陪同下去往大教堂祈祷，在那里有专门为皇室准备的祈祷间，那同时是个极佳的观景台，站在那里，艾诺丝可以俯瞰那齐聚于教堂的万千臣民，他们尽数低着头，双手合十，庞大的祈祷之声贯彻整个教堂，庄重得如同经文里的天使号角。
越是见他们匍匐，艾诺丝一世便越是感到信仰的空虚。
最后，在权力的作用之下，弥撒中，艾诺丝无比尊崇地跪伏下来，双手合十，口中一字一句地吟诵着事先准备好的经文，最后靠着刺鼻的香料留下一滴虔诚的泪水。
她的父亲也同样如此。
不过，与艾诺丝不同的是，里奥十一世相信着原初教会的言语，相信着芙罗拉的每一句承诺。
有些时候，已经不再是皇女的艾诺丝会觉得，自己的父母是在狼狈为奸。
不过，没有他们的力量，自己也不会登上梦寐以求的皇位。
绯红的皇冠，在月夜下闪耀着勾人心魄的光泽。
女皇缓缓收回思绪，她双手安置在栏杆上，站立着，眸光眺望着千城学院的方向。
“…米拉，我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
久久看着千城学院，艾诺丝摇头苦笑着，叹出这样一句话。
回到丹斯切尔、回到父母身边、回到权力的中心，回归属于自己原初使者的身份，戴上那统治帝国的绯红皇冠。
这些都是如此的天经地义。
可艾诺丝偶尔会觉得，在内心深处，有种背叛的感触。
忽然有庆贺的声音响彻。
“敬宏伟大城的丹斯切尔！”
“敬我们的皇帝陛下！”
“敬他英明的女儿，同样伟大的共治皇帝！”
……
今天是重生日，没有宵禁，种种欢声笑语充斥着皇宫的里里外外，即使是在幽静的花苑中，也能听到些许的声音。
皇宫内外都很热闹。
艾诺丝默默无言，她抚着栏杆，朝着能更加幽静的方向走去。
真诚、谄媚、忠心、背叛…艾诺丝见过太多太多了，今夜她理应出席这场宴会，最后却在途中离去。
艾诺丝凝望着灯火通明的千城学院，那里同样陷入在庆典之中。
人们是如此喜庆，仿佛…那场神迹近在咫尺。
“神迹…多么虚无。”
艾诺丝低声自语着，
“我不会再见到米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