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炎璃的神色似有几分错愕，但很快心中却泛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悸动，竟连双腿的疼痛好像都减退了几分。
还没等他摸清楚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听江云缨郑重其事的说道，“像花蕙郡主这种喜欢搔首弄姿的不行，像江轻月那种表里不一的不行，像铃铛那般傻乎乎只会拖后腿的也不行……”
墨炎璃只觉得有些好笑，“那如王妃这样的呢？”
话音刚落，他嘴角的笑容便是一凝。
自己这是在说些什么？
为何会下意识的拿她做比较？
“不行！”却不想，江云缨居然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要知道自己之前可是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毒死他再妻承夫业，这小傻子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可不是什么人都如她这般心慈手软！
“不如这样，今后若你有了喜欢的女子，一定要带来让我把把关，咱们璃王府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江云缨觉得自己简直操碎了心，墨炎璃可是在她手里活下来的，万一让别的人害了，那可真是个赔本买卖！
更关键的是，自己还得跟着殉葬！到时候就算她把凶手大卸八块又能如何？
“……爱妃要帮本王把关？”墨炎璃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有了些许阴沉，“在爱妃眼底，本王算什么人？”
她先前三番四次冒险袒护自己，又是为何？！
墨炎璃没有去深想自己为何如此执着于她的看法，他只知自己此刻非常不痛快。
璃王府里想纳什么样的人，何时轮得到她主意？
江云缨隐隐察觉到了怀中男子的愠火，她知道一定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对他的照顾，让这小傻子产生了依赖。
而此刻，他就是一个闹别扭的孩子，毕竟孩子的占有欲都强得蛮不讲理。
江云缨忽然想通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总是陷入的迷惘，为何她会见不得他露出委屈可怜的表情，为何旁人欺负他时自己会满心不悦，为何有女子接近他，她会萌生出一种莫名的敌意。
那是因为……
“我把你当弟弟呀！谁想欺负你，都要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难道她真能喜欢一个小傻子？
虽然他长得人神共愤，容易令人产生错觉，但江云缨太了解自己了，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男人，她根本看不上眼！
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她把墨炎璃当成了亲人，这种失而复得的温暖，陌生却又令人贪恋，而他的遭遇令她惋惜，倘若上天给予这个曾经俯瞰天下的男子不公，那么就由她来作为他最后的守护！
听见这么一番话，看着她眼中自以为是的保护欲，墨炎璃差点就要伸出手去掐住江云缨的脖颈！
她居然敢把他当成弟弟？
好大的胆子！
心头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狂躁，但他的脸上很快便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今日表妹定是被吓坏了，明日本王会亲自护送她回国舅府，爱妃消消气。”
“……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
“要去几日？”
“十天半月。”
本以为自己这个决定会让江云缨再次恼怒，却不想眼前的少女只是思索了片刻，竟善解人意的回了句，“也罢，带上无影他们，路上千万要小心。”
定是三暗卫的提议，如今的璃王府确实不适合再多一个敌人，若失去国舅的支持，他们的处境怕是会雪上加霜。
“……”这丫头居然变得如此通情达理，不知方才是谁非要置花蕙于死地把人丢出王府！
墨炎璃气极，他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索性一把推开了江云缨别开脸去。
“还疼吗？早些休息，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留下这么一句话，当江云缨退回屋外时，无影已经候在了那儿。
“王爷，我们真的要去国舅府？”这种事情随便打发侍卫去做便好了。
哪知道，墨炎璃竟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不，去灵音寺！”
反正她把自己当弟弟，多去些时日怕也不在意！
……
三日后。
南灵国群山环绕人杰地灵，尤其是江南之处寺庙众多。
烟雨朦胧，弥漫着淡淡熏香的禅房内，对面的灵音大师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高深的笑了笑，“王爷竟有心事。”
山顶的古钟传来空灵的声浪，让那洗去铅华一身白衣的男子回过神来，才发现己方的子早已陷入了困局。
这是他成年之后，第一次败于灵音大师手下。
墨炎璃双手合十，可一颗心却怎么也无法平静。
“本王……只是有些疑惑未解而已。”
“王爷并无疑惑，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灵音大师笑得慈善，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褪去了那一身染血的铠甲，摒弃了那满腹的尔虞我诈，在这没有秘密和隐瞒的禅房内，墨炎璃的每一个眼神，都那般清明易懂。
“还记得数年前，老衲为王爷测的命格？”
“……帝煞之命，过刚易折。”
当时他已站在群山之巅，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对于这样的批命是一个字也不信，却不想灵音大师一语成谶，不久后他便中了埋伏伤了双腿，跌入万丈深渊！
墨炎璃何等骄傲之人，他在灵音寺养伤了数月，若无灵音大师指点，恐怕他此生都无法走出阴霾。
所以而今他在这儿，也是为了捋清自己的心意。
“本王似乎对一名女子……有所动心。”
他曾努力想要抹杀这个念头，可越是逃避，就越能证明他早已察觉了自己的变化。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
她没有倾国倾城之姿，没有杨柳蒲树之态，更没有温柔体贴的性情。
她是他见过最恶劣的女子。
可偏生，自己却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原则。
或许留着她的性命直到今日，就是最好的证据。
墨炎璃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竟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可她只把本王当弟弟！”
对面的灵音大师还是第一次从璃王的身上看见这种情绪，诧异过后，笑意便爬上了眼尾，“如此，老衲便放心了。”
什么？
墨炎璃不明所以，却见灵音大师拿出了笔墨，轻轻的写下了一个字，“替。”
此字，有更替取代之意。
是说他的命运将再次发生交叠变换，亦或者说，他的身边有什么东西被顶替了？
还是，二者皆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