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衍州抿唇，紧紧盯着沈柠的眼睛。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演戏。
以前看她的时候，他觉得她的眼里满满当当都是对他的喜欢。
现在再看她的眼睛，像是被浓雾遮盖，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良久，他沉声否认，“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柠:“既然不是这样，那劳烦你放开我的手开下门。”
男人的神色太过忧伤，沈柠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的心会跟着一起疼。
她在心底不断的提醒自己，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短暂的戒断反应，过几天就会好。
他的心里有另一个比她重要的女人，她如果现在舍不得，以后那个女人回来，她会输的一败涂地，比任何时候都惨。
她一向擅长拒绝，擅长及时止损。
她就是这么自私，从小时候到了福利院开始，她就暗自发誓，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在意其他人多过自己。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在无数个夜晚噩梦连连，反复怀疑是自己不够好才会被抛弃。
见男人的手依旧抓着她，犹犹豫豫不愿松开，沈柠另一只手覆上去，将男人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慕衍州，适可而止吧。你这样纠缠不休只会让我反感。”
她抬头笑看着他，“放我走吧，别让我觉得你这么玩不起。”
玩不起……
原来在她眼里，这一切不过是玩玩而已。
屋子里很安静，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中崩裂破碎。
男人眼底漫上一层薄红，他缓缓松开她的手，替她打开门。
沈柠脚步才跨出去，又被他拉住，男人沉声，“我送你回去。”
见沈柠要拒绝，他又忙接上一句，“最后一次。如你所愿，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
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
这句话传入沈柠的耳朵里，她的心脏一阵钝痛，眼睫颤了颤她强忍住席卷而来的酸涩感，淡笑着看似满不在乎的点点头，“好啊，说话算话。”
——
车辆在马路上疾驰，外面的空气很沉闷，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车内的气氛一样令人窒息。
慕衍州沉默的开着车，一言不发，沈柠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
想到他刚刚说以后不会再纠缠她，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很难受。她有股想反悔的冲动。
可再次抬眸看到他手上的尾戒，她眼神黯淡下去，将心底那股强烈想要挽留他的冲动压了下去。
车子缓缓驶近沈家大门，在大门不远处停下，沈柠犹豫了一会儿，打开副驾驶车门。
下车前，她依依不舍的再次看了驾驶位上的男人一眼。
男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没有看她。
她想，他应该是想通了吧，也一定恨死她了吧。
她苦笑了一下。
这样也好，他们以后就不要再见了，那样，她也可以把他渐渐淡忘掉。
她关上车门，没有再回头，直直走进了沈家大门。
她刚回到屋里，天空酝酿已久的大雨就倾盆而下。
她下意识的往可视门铃处看了一眼，就看到，原本早该掉头回去的那辆红色宾利依旧停在那里。
雨幕中，慕衍州欣长挺拔的身影杵在车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家大门的方向。
滂沱的大雨淋湿了他全身，他好似全然不觉。
沈柠的目光颤了颤。
这么淋下去，他会生病的。
怎么这么傻，她都这样对他了，话说的都那么决绝了，为什么还不走。
在他的心里她有这么重要吗？难道比那枚戒指的主人更重要吗？
男人依旧站在雨里，外面的雨幕太大几乎要遮住沈柠的视线。
她的手抚上显示屏里男人的脸，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泛白。
良久，她咬了咬下唇，下定了决心。
如果这段感情她注定躲不掉，那她愿意为了他，再勇敢一次。
不管前方的路是通往幸福终点，还是通往地狱入口，她都认了。
她不再犹豫，抬脚跨出门槛，冲进了雨幕里。
“小姐，小姐你去哪儿啊？拿把伞啊？！外面下着大雨呢……”
身后传来周管家焦急的呼喊声。
沈柠听不进去，她满心满脑里都是在前面不远处，她家院门外，伫立着不肯走的慕衍州。
——
慕衍州从车里出来，望着沈柠的背影。期待她能回过头来，哪怕只是稍微回眸看她一眼。
然而她直到跨入院门，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也没有回头，脚步更没有片刻的停顿。
大雨忽然倾泻而下，他站在雨里，任风雨肆虐，浸透他的衣衫。
他心底又升起最后一丝冀望。
或许她看到他这幅样子，也会有那么一点点心疼，有那么一丝丝不忍？
然而并没有，她没有从沈家院子里走出来，四周除了大雨哗啦啦落下的声音，再无其他。
连绵的雨线像一座牢笼，把他的心困在里面，他找不到出路，她也不愿拯救他。
他木然的转身回到车上，关上车门，车门关上的瞬间，风雨被完全隔绝在外。
雨水在挡风玻璃上炸开一朵朵水花，慕衍州心想，是不是只要关上心门，就可以跟他现在关上车门一样，把一切感觉都隔绝在外。
他不再停留，发动车子掉头离开。
沈柠打开院门从院子里跑过来时，远远的只能看到雨雾中渐行渐远的红色车尾灯。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辆渐渐远去的车，就好像看到了从今往后她跟慕衍州渐行渐远的人生轨迹。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的撕开，她捂住胸口，茫然无措。
她呆立在雨里，咬着牙，视线被雨冲刷，逐渐模糊不清，好像有什么混在雨水里从脸上滑落下来。
直到周管家打着伞找出来，她才在周管家的劝说下，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家里。
——
慕衍州在等红绿灯时，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他点开，是季君言发来的。
[出来喝两杯？]
[一个人怪没意思的。]
[表情包]
季君言发来的最后一条表情包，是一条狗坐在大雨里可怜兮兮的耷拉着脑袋。
慕衍州盯着那个表情包看了好久，忽然勾起唇角，无声的笑了。
他还真像这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