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喊杀声中,原本濒临崩溃的天虞守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他们跟随着那个青色身影,如猛虎般扑向已经乱作一团的西荒大军。
易年似乎感应到了守军的呼应。
回头望向天虞军,沾满血迹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坚定的微笑。
然后再次举起手中的九幽玄天,剑尖直指西荒大军的主帅大旗。
万剑再起!
这一次,剑光更加璀璨,如同银河倾泻而下。
西荒士兵丢盔弃甲,哭喊着逃命,却无人能逃过那夺命的剑雨。
战斗,在这一刻彻底逆转。
易年的目光如寒星般冷冽,神识如潮水般扫过整个战场,瞬息之间便锁定了西荒联军的中军大营。
那里,几名身穿华丽铠甲的统帅正站在高处,冷漠地注视着战局,仿佛天虞守军的垂死挣扎不过是场闹剧。
找到了!
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掠过战场。
所过之处,剑气纵横,无人能挡。
西荒士兵甚至还未看清他的身影,便已血溅当场。
\"拦住他!\"
一名西荒将领厉声大喝,数名四象境强者立刻腾空而起,周身元力激荡,试图阻挡易年流的脚步。
然而,什么用都没有。
真武四象,云泥之别。
刹那间,天穹之上,万剑再起!
无数剑光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那些四象境强者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剑光贯穿,尸体如断线风筝般坠落。
通明境的统帅怒吼着祭出护体法宝,可在那漫天剑雨面前,一切防御都如薄纸般脆弱。
\"噗嗤——噗嗤——\"
血光迸溅,西荒联军的统帅们一个接一个倒下,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恐惧。
\"怎么可能……他到底是谁?!\"
最后一名统帅临死前嘶吼着,可话音未落,一道剑光已洞穿他的咽喉。
统帅阵亡!
西荒联军瞬间大乱。
原本胜券在握,天虞守军已经濒临崩溃,只需再冲锋一次,便能彻底攻破防线。
可谁能想到,一个少年的出现,竟在瞬息之间逆转战局?
\"逃……快逃!\"
恐惧如瘟疫般蔓延,西荒士兵丢盔弃甲,疯狂向后溃退。
他们不怕死,可面对一个能轻易斩杀四象、通明强者的存在,他们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
那个少年,强得令人绝望!
\"万岁!万岁!!\"
看着西荒大军撤退,天虞守军的阵地上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
士兵们浑身浴血,可此刻,他们的眼中不再有绝望,只有狂热的振奋。
高举武器,疯狂呐喊,声音如雷霆般回荡在整个天虞山脉。
\"陛下万岁!!\"
\"天虞必胜!!\"
于中虎目含泪,单膝跪地,朝着易年流的方向深深一拜。
楚夜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嘶哑着嗓子大喊:
\"陛下回来了!天虞有救了…\"
易年流立于高空,衣袍猎猎,目光平静地扫过战场。
没有追击,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西荒联军军心已溃,短时间内绝不敢再犯。
缓缓降落在天虞守军的阵地上,周围的士兵立刻跪伏一片,眼中满是敬畏与狂热。
\"平身…\"
易年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士兵们缓缓起身,却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陛下…\"
于中上前一步,声音哽咽,\"末将无能,险些让天虞失守,请陛下责罚!\"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你们守得很好…\"
短短六个字,却让所有守军心头一热。
他们拼死血战,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为了陛下的认可!
为了北祁的存续!
下一刻,欢呼声如浪潮般席卷整个唐古口。
士兵们高举长矛,敲击盾牌,嘶哑的嗓音里迸发出最狂热的呐喊。
\"万岁!万岁!!\"
\"陛下神威!!
\"北祁必胜!!\"
尽管脸上沾满血污,铠甲破损,可此刻,他们的眼中燃烧着希望。
多日的绝望,多日的死亡,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易年流站在高处,看着这些士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们欢呼,是因为他们以为胜利已经到来。
战争,才刚刚开始
随着时间的推移,欢呼声渐渐停息。
天太冷了,冷得刺骨。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拍打在士兵们的脸上。
兴奋被寒冷一点点吞噬,疲惫重新爬上眉梢。
有人开始咳嗽,有人捂着伤口,脸色发白。
于中将军见状,立刻高声下令:\"全军休整!救治伤员,加固防线!\"
士兵们默默点头,拖着疲惫的身躯散开。
有人去搬运尸体,有人去修补工事,还有人直接瘫坐在地,抱着武器昏睡过去。
他们太累了。
易年流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
于中走上前,低声道:\"陛下,请随末将入城。\"
易年点头,跟随于中穿过残破的城门,踏入了唐古口。
唐古口,曾经是天虞最坚固的边塞重镇。
可如今,它已面目全非。
城墙坍塌了大半,箭楼被烧得焦黑,街道上堆满碎石和断木。
房屋倒塌,有些甚至被整个掀翻,露出里面凌乱的家具和破碎的碗碟。
这里曾经是繁华的,可现在,只剩下战争的痕迹和天灾的遗留。
寒风卷着雪花,从废墟间穿过,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的伤痛。
易年的眉心微微皱起。
于中瞧见,苦笑一声,开口道:
“那场地震,直接毁了小半个城池,再加上西荒联军的进攻……”
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易年已经明白。
街道上,偶尔能看到几个佝偻的身影。
那是唐古口残存的百姓。
衣衫褴褛,面容枯槁,在废墟间翻找着能用的东西。
有人抱着孩子,蜷缩在残破的屋檐下,瑟瑟发抖。
还没等易年开口,于中低声道:
\"他们没法走…\"
后面的槐江州更加危险,流民遍地,妖兽横行。
他们若是离开唐古口,只会死得更快。
\"末将…也曾想过护送他们撤离,可兵力实在不足,一旦分兵,防线必破…\"
于中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力。
易年沉默,他知道于中说的是事实。
战争面前,百姓的生死,往往是最容易被忽略的。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从军营破损的帐篷缝隙间钻入,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易年跟在于中和楚夜身后,穿过军营。
沿途的士兵见到他,立刻单膝跪地,低头行礼,眼中满是敬畏。
\"陛下!\"
\"陛下万岁!\"
呼声一路蔓延,易年眉头微蹙,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他不习惯这样的礼遇,尤其是在这种时刻。
一张厚重的布帘被掀开,一股混杂着血腥、药草与腐肉的气味扑面而来。
伤兵营内,数十名重伤员躺在简陋的草席上,有的昏迷不醒,有的低声呻吟。
火盆中的炭火明明灭灭,却驱散不了刺骨的寒意。
易年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
一个年轻士兵失去了左腿,伤口只用粗布草草包扎,渗出的血迹已经凝固成黑红色。
另一个士兵胸腹间缠满绷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角落里,一个满脸稚气的少年蜷缩着,右眼被纱布覆盖,仅剩的左眼空洞地望着帐篷顶部。
这一幕,何其熟悉。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晋阳,回到了与龙桃一起救治伤员的日子。
那时的少年以为,只有与妖族的战争才会如此惨烈。
可现在他明白了,战争,便没有不惨烈的。
\"地震发生时,唐古口损毁严重。\"
于中低声解释,声音沉重,\"天虞山北麓崩塌,巨石滚落,直接砸毁了城西的粮仓和药库…\"
楚夜补充道:\"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但…埋得太深了…\"
易年沉默。
之前他们确实没有时间。
看向远处的天虞山,曾经巍峨耸立的山峰,如今只剩半截残躯。
崩塌的山体像一道狰狞的伤疤,裸露在苍穹之下。
\"现在的情况如何?\"
易年问道。
于中苦笑:\"城墙基本没了,民宅损毁过半,最麻烦的是地下水脉被震断,现在城内仅靠几口古井维持。\"
楚夜指了指伤兵营一角堆放的木箱:
\"药材短缺,连最基础的止血散都快用完了,若非唐古口原本储备充足,恐怕…\"
若没有以前那些储备,这座城,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忽然,旁边帐篷传来争执声。
\"凭什么先给他们用?老子的兄弟也快不行了!\"
\"这是军令!重伤者优先!\"
\"去他娘的军令!\"
易年转头看去,看到两名士兵正为了一包药草推搡。
周围人麻木地看着,无人劝阻。
绝望,会吞噬人的理智。
于中正要呵斥,易年抬手制止。
走到争执的士兵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两人僵住了,随即跪倒在地:\"陛、陛下……\"
易年弯腰,捡起掉落的药包,递给其中一人:
\"拿去救你的兄弟。\"
又看向另一人:\"带我去看你的同伴…\"
在另一个帐篷里,易年看到了更多伤员。
有人伤口已经化脓,散发着恶臭。
有人高烧不退,浑身抽搐。
还有人…已经没了气息,却仍被安置在角落。
因为活人还没空去处理死者。
楚夜低声道:\"上京的补给队已经在路上,但路远难行,至少要十日才能到达…\"
十日。
易年站在帐篷中央,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交给楚夜:
\"化入清水,每人一口,可保几日性命…\"
这是少年,仅能做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