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凌沧海的话，张玄林自是立刻生出了无数念头来。
单从这句话的语气听来，凌沧海与百里有红之间的关系，非但绝不像他所得到的消息一般，相交甚深，反倒像极了势如水火了。
但今日很早的时候，百里有红乃是先行至四海阁分号与凌沧海会面过后，才回返宅邸，迎接知晓内部消息，从而上门恭贺其升任六门统领之位的客人。
这乃是确实无疑的事。
由此事来判断的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定然是极好的才对。
毕竟今天是年禧，但凡邻里街坊关系并非紧张的情况下，相互见面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相互恭贺问候，才顺应节日之中不成文的规矩。
若是关系并不怎样好，又或是十分紧张的话，自然不会如此行为，更不会特意上门拜访了。
更何况，这并非是凌沧海主动登门拜会，而是百里有红这一方做出了这个行动。
要说其中有什么足以让他们产生误会的原因，恐怕也只有刚结束没多久的拍卖会了。
张玄林混杂着其他念头想到这一节后，忍不住站起身来，瞪着凌沧海道：“你是故意选那个时间，让我们看成百里有红主动登门拜访，与你关系十分融洽，实则却是逼着对方因不得不去的理由而赴约，也就是说……这是针对我们的圈套？”
他毕竟是十分精明的商人，只需一个线索，自然便能想出其中端倪，更能顺藤摸瓜地推测出隐藏于背后的实际状况来。
只是若情况真如他所想，凌沧海此刻中毒的状况，便又十分蹊跷了。
凌沧海却是胜劵在握般笑了起来，缓声道：“张掌柜，若你能够早点想到这一节，恐怕也就不会设计于我了吧？”
张玄林一时语塞，顿了一会，却依旧负手而立，笑道：“老弟说笑了，无论你与百里有红相处得究竟如何，你与莫知道，毕竟是真正的莫逆之交，老哥可万不会相信，便是他已卸下了统领之位，此刻又不知因何离城已久，更是今日都未曾在城中露面，但却会丝毫不顾六门将会如何，又更会连说句话，那些六门部众，也都会因此而丝毫不听，甚至是丝毫不给面子的。”
凌沧海似笑非笑地道：“听这意思，掌柜的是想让我为你引荐一下？”
张玄林笑呵呵地道：“老弟可真会说笑，以我们的关系，又怎能叫做引荐呢？”
一直面带微笑静听的曲敏，直到这时才插口道：“就是啊，凌公子，这叫做相互认识一下，熟络熟络，多条路子好办事嘛。”
张玄林故作尴尬地接道：“啊哟，瞧瞧我这张嘴，还是敏妹会说话。”
曲敏掩嘴笑了下，续道：“且再说了，这不本就是我们‘皆照应’当初设立的缘由，目的便是让大伙儿都能扩展脉络，从而能够更为获益吗？”
张玄林煞有其事地颔首道：“正是如此。”
曲敏随后神色颇为失落地道：“只可惜，到了今时今日，大家伙总都生怕自己的生意给人抢了去，无论是结交了什么贵人，还是得到了什么机会，都恨不能可以一辈子藏着掖着，根本都不向其他人分享出来，长此以往下去，恐怕过不了几个年头，大家伙可就都会变得众异离心，令这威名远扬的‘皆照应’，最终给变得徒有其名了吧。”
她说完还颇为遗憾地沉沉叹了口气，显得对此很是忧心。
张玄林见状赶忙道：“敏妹还是莫要如此多虑了，我相信大家伙都是明事理的人，这样的状况，是绝不会出现的。”
待得两人演完了这出双簧，凌沧海才语调古怪地道：“两位掌柜言中所指，怕不就是凌某了吧？”
张玄林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莫名，曲敏则是有些哀怨地道：“凌公子这话可着实让人伤心了，你可是我们最为信任的合作者，我们又怎会做出如此行径呢？”
凌沧海闻言笑出有些岔气的神态，而后才不屑地道：“凌某还是第一次见到，对于最为信任的合作者，却是以此刻如此行径来作以要挟的。”
张玄林听过叹了口气，用一副语重心长地态度道：“无论老弟是否相信，我们本来也不愿意用如此下作的行径，来请你帮忙，实在是因为摸不准老弟的态度，生怕你半句解释也不愿听，这才只好出此下策啊。”
凌沧海冷笑连连地道：“如此说来，反倒是凌某错怪了？”
张玄林眼神阴沉地顿了顿，而后苦笑道：“事已至此，想来便是舌绽莲花，也无法让老弟相信了。不若这样，我们还是直接一些，只要老弟你允诺为老哥介绍那位前任统领，解药立时双手奉上，待得老哥坐上了那副统领的位置，‘两小无猜轩’，便有老弟你的一份！”
他说得很是艰难，却也很是豪气坚定，若是不明就里的人看到了，恐怕还真以为张玄林这次非但是诚心诚意地下了血本，对于所求之物，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而是如同大义就身一般的行动。
凌沧海却是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一阵，而后摇着头很是无奈地道：“看来你还是很有自知自明，非是一讲便是那统领之位，而是甘居其下的副统领之职。”
他说完顿了顿，惑问道：“但不过到了此刻，两位可还尚未告诉凌某，以二位今时今日的成就，为何偏还要谋取这六门副统领的位置？硬要说来，二位便是要一个三品之位，朝廷也不过稍有犹豫，便也同样只能是双手奉上了吧？”
张玄林与曲敏相视一眼，而后道：“老弟，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的生意做到如此地步，其间辛劳，本就难与外人道，而在这其中，有一类人的生意，更是最难做，你恐怕也是十分清楚的吧？”
凌沧海这才双眼微眯，沉声道：“当然清楚，自然便是江湖人了。”
张玄林这才重重点头，道：“没错，虽说我们手上也有几分功夫，但再如何，也达不到老弟这般，能够一露面，便镇住那么多的江湖人。因此，我们‘两无轩’在与江湖人打交道的生意上，事实上，莫说盈利，反倒是有所亏损的。”
凌沧海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宁愿做出如此下作行径，也定要让我向莫兄言说一二，从而能够凭借这六门副统领的名头，以做震慑了。”
张玄林颔首道：“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