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子轩看宋向哲疑问的眼神，就明白自己说的太笼统，耐心解释了用意。
找替罪羊接手粮食渠道，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打算，胡昌只是随机出现的倒霉蛋。
灾荒前，鲁子轩凭一腔热血，借人脉支持，用现代理论，四处建仓存粮，想在灾荒时，用低价打压高价粮，挽救最底层的穷苦百姓。
看似完美的计划，其实是大错特错，这套现代营销理论说服过很多人，有官员，有商人，有工人，有农民，却唯独没有得到陈萍的支持，她说不出理论反驳，只是不发表意见。
这套理论的本身是完全正确的，可他忽略了经常分析的人性，疏忽了这个时代的规则，更小看了商人的智慧。
仔细分析近期各处传来的粮食销售报表，人员死亡报表，以及高价粮销售报表，又结合陈萍在四合院，开办小食堂的做法，才明白自己的天真。
不但没能帮助到那些底层人，反而加速了他们的死亡，违背了市场规律，降低了政府公信力。
首先，只要放出粮食，瞬间就能销售一空，这说明有人在收购，调查发现，那些地头蛇不但没有打压竞争行为，反而积极维护，这很反常。
究其原因，早在低价粮进入市场时，人家就请教过当地的知名商人，找到应对之策。
花极少的代价雇佣人分批买粮，再进行分拣，正常粮食翻倍售卖，发霉的粮食，免费赠送给连低价粮都买不起的人。
高价粮收到了利益，发霉粮得到了名声，可谓是名利双收。
老百姓埋怨粮价越来越高，大骂政府无能，穷人对地头蛇歌功颂德，现实和初衷成为对立，事实跟计划本末倒置。
还有些浑水摸鱼的，上层粮食完好无缺，下层全是霉粮，打架的，闹事的随处可见，治安差到极致，这就是一个错误决定带来的悲哀。
再看死亡报表，就像陈萍当管事时说的那样，死亡的全是老人和孩子。
那些穷人为了几分钱的利益，替地头蛇去买粮，又用赚来的钱买高价粮，形成了恶性循环。
鲁子轩想通这些之后，一直在反思，原因是商讨对象选择错误，既然是为最底层谋福，就应该倾听他们的意见，而他选择的研讨对象，都是衣食无忧的人。
陈萍虽然说不出理论，但她经历过灾荒，有实践经验，清楚底层人的心理，从她安排四合院的孩子向老人学习生活知识，就能看出。
鲁子轩尝试过这种方法，把收到的红薯切块泡水，当成种子售卖，可那些人买回家就熬成了稀粥，他们没有追求长远的勇气和力气，只要当前饿不死就行，这种方法根本行不通，只适合家中存粮超过半年的家庭。
决定改变策略，清空粮库，不再当粮食的搬运工，必须有大批粮食进入市场，才能真正缓解这种状况，准备承包那些无人种植的荒地进行开源，可遭到所有人的反对。
老陈和老肖从当前政治形势出发，分析利弊，其他人则是从可行性入手，阐明事实，唯有陈萍从安全角度考虑，强势命令叫停。
宋向哲闻听严重程度，细思极恐，问道：
“既然都不支持，还要放掉手中的粮食，坚持吗？”
鲁子轩摇头道：
“不，不做了，我的思想太狭隘，没有从大局出发。”
国家和政府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既然无法为群众排忧解难，就放任自流，不加阻拦，让百姓自己寻找活路。
放手的真正原因，是一旦粮荒结束，政府肯定要清算，虽然鲁子轩不为牟利，可他是引起治安混乱的源头，索性现在刚出现苗头，不算严重，必须尽早脱离。
他一直在寻找顶替人选，都没有结果，原本是想找李夫人，让她用这种方法整治李怀德。
在被绑架之后，决定把胡昌介绍给李怀德，出事以后，李怀德为了自保，肯定让胡昌背锅，这样不用自己动手，就能报复胡昌。
但现在看来，胡昌比李怀德更适合顶雷，减少不少麻烦。
宋向哲点头同意，又想起别的事。
“这样也好，咱们虽然不赔钱，但一直替别人赚钱赚名声，违背了初衷。
胡昌这个人很好拿捏，只要让他尝到赚钱的甜头，自己就得跳火坑，这个我会。
再把以前那些不愿意配合咱的那些资本家，介绍给他，还能搂草打兔子，这事我能办，半个月时间就行。
那咱们的人以后靠什么生活？另外这三份资料是大景传过来的，你看一下。”
鲁子轩接过三个信封，又从挎包里拿出一张表递给宋向哲，说道：
“回归本职，既然咱们是消息渠道，肯定是买卖消息，这里有明确的价格，分成比例，连着撤退信息发出去。”
宋向哲研究之后，站起来，向鲁子轩深深的鞠了一躬，红着眼睛感谢道：
“轩轩，谢谢！我已经收到消息，逼死我妈的那几个村干部已经枪毙，欺负我姐的那两个王八蛋也上吊了。
其实我也做了些事，就是太笨，没伤他们分毫，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鲁子轩摆手表示不必介怀，郑重的说：
“没事儿，举手之劳，是他们的贪心给了我机会，但你要记住，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不能让自己陷入困境。
别听那些说书的胡扯，什么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在现实里，哪怕你杀死一万个人，自己没了，一样是输。
硬碰硬是最笨的方式，就算你实力雄厚，暂时占得先机，你能看清人家背后的力量？人家稍微阴你一次，就是个大跟头。
这会儿没事，跟你说说他们的事吧…”
很早之前，鲁子轩见宋向哲整天唉声叹气的，明白他在想报仇的事。
就让人到宋向哲老家摸摸底，一查才知道，他瞒着鲁子轩偷偷回去过两次，还傻傻的学祝峰，提刀上门寻仇，结果被揍了一顿，好不容易才脱身。
还有一次，买了些掺老鼠药的高价粮，放到几个村干部家门口，结果人家啥事儿没有，一打听才知道，老鼠药是假的，还差点儿被公安抓到。
鲁子轩知道后气的笑喷，跟着自己做这么长时间，连最基本的背景分析都没学会，光按照计划跟教材，照本宣科的上课培训了。
这个时期去买老鼠药，不是明着告诉人家，是要害人么？连人都吃不饱，哪来的老鼠，就算有，也被人烤着吃了。
决定出手替他报仇，否则，他这辈子就得陷在懊恼跟仇恨里，别想有出头之日。
先安排人调查了宋向哲的仇家，具体数量，又根据他们平时的做事风格，分析出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弱项，长处，再找出共同点。
决定不再逐个击破，尽可能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