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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丽芳识趣地点点头道:“乔岩,我都是被他们逼的,这件事压在心头很久了,成宿成宿睡不着觉,就怕事情败露,该来的还是来了。”

“当年我刚刚调到福田镇担任镇长不久,就遇上了这档子事。之前,我在上川乡当副乡长和副书记,主要分管科教文卫体,从来没接触过这些大项目。当时,没觉得有啥,反正县里怎么安排就怎么落实,把事情办好,也不枉组织对我的信任。”

“这个项目,算是引进回来的。当年,按照上级要求,不允许政府再经商办企,同福煤矿的前身是果子沟煤矿,权属归镇政府所有。要改制就得出让,当时煤炭价格正处于低迷阶段,没几个人愿意接手。不知是江国伟还是陈云松,找到了华同集团,对方很乐意收购,就这样开始谈判。”

“一开始,谈判很正常,无非就是价格的问题。华同集团压得价格很低很低,已经低于市场价。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换了一种谈判方式,说如果私底下交易,可以抬高价格。”

“在这个谈判过程中,我是没有参与的。毕竟是女人,又刚刚当上镇长,基本上是陈云松和沈国华在谈。直到有一天,沈国华找到我,说基本上谈成了。对方为表达心意,给我五十万的报酬。”

“我当时都傻了,一来是没见过这么多钱,二来是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大方。考虑到前途,我果断回绝了。但他们依然不死心,找到我男人,又叠加了各种诱惑,致使我动摇了,半推半就答应了。”

“后来有一天,沈国华把我叫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转让合同让我签字。我没想到还有这个环节,表示不签。沈国华说你是镇长,你不签谁签,这次转让本身就是政府行为,总不能让党委书记签字吧。就算签了,上面也不认,人家就认镇长的。”

“我说考虑考虑。在之后的几天里,江国伟和陈云松分别给我打电话,说不就是签个字嘛,就是走走流程,你怕什么,后面还有县政府呢。当时,这件事确实上过政府常务会,而且还出了文件,我就放下顾虑,签了字。”

“再后来,沈国华又拿着一张普通收据让我签字。我当时就提出了疑问,作为一家堂堂国企,办事怎么这么不严肃,居然用手写的收据,还不是正规的发票,不需要进县财政吗,也不用缴税吗,将来审计怎么办。”

“沈国华说,钱已经通过正规渠道打进县财政了,这张收据是华同集团内部财务管理需要。在他的哄骗下,我还是签了字。后来才知道,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我被他们骗了。”

“我真的不敢想象,他们怎么如此胆大包天,敢这样明目张胆侵吞收购款,这不是变相地倒卖国有资产吗。更难以想象的是,不知道他们如何绕过层层监管,把这事办成的。我当时害怕极了,也非常后悔,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有群众举报,县纪委也查办过,都被他们压了下来。这件事,我确实存在过错,犯了低级错误,再加上利益熏心,一步步走向深渊。”

“乔岩,我说得全是实话,恳求你帮帮我,帮我度过这个难关,可以吗?”

乔岩听完她的讲述,基本了解了大概,当年出现的各种怪象,在这一刻全都解开。他难以置信,在如今社会居然能发生这样的事,听起来极其魔幻,可就是真真实实发生的。

乔岩极其淡定,问道:“合同上是多少金额,你记得吗?”

姜丽芳想了想道:“好像是一千二百多万。”

“不对吧,不是一千八百万?”

姜丽芳一惊,难道对方已经一清二楚?道:“一千八百万是开始谈判的价格,双方没谈拢,最后谈到一千二百万,千真万确,这个数字我清楚地记得。”

“好,那合同在哪?”

“这……我也不知道,签完沈国华就拿走了,后来我再没见到过。”

乔岩又问道:“当时收据上是多少金额,这个你应该记得吧?”

“八百四十万。”

“为什么是这个数?就算按一千二百万算,还有三百六十万去哪了?”

姜丽芳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真的不知道。”

乔岩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一千二百万是合同价格,是摆在明面上的。八百四十万,是给福田镇的实际价格,至于剩余部分去了哪里,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而他,现在盯着就是这笔钱的去向。

乔岩深呼吸了口气道:“那你说说,这八百四十万,你们是怎么分的?为什么才给你那么一点?”

姜丽芳顿时愤怒,道:“当时我不谙世事,后来才知道被他们骗得很惨。区区五十万就像打发我,我替他们扛了多大的压力。至于怎么分的,我真的不知情。有一次和沈国华吃饭喝多了,说他拿了一百万,抱怨给他分得少。”

乔岩冷笑道:“听你这口气,没有丝毫悔过的意思,倒是觉得当时拿少了,对吗?”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气不过,凭什么我们付出的最多,拿这点钱就想打发我……”

乔岩没兴趣听这些,继续问道:“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分了?上面是不是还有人?”

姜丽芳道:“这我真的不知道,都是陈云松和江国伟在操作。”

“好,那时任县委书记杨长春知道此事吗?”

“好像知道,也应该知道,不过也说不来,因为当时江国伟和杨书记在闹矛盾,这些事只有他们知道了。”

以姜丽芳当时的角色,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乔岩没再追问,淡然一笑道:“我看不出来你有任何悔过的意思,确实很害怕,是想求我中止调查吗?”

姜丽芳装出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露出急切的眼神道:“乔岩,我作为一个外地人,又是一个女人,能在金安县站稳脚跟,一步步走到今天真的非常艰辛。求你看在甜甜……哦不,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给我指条明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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