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知道，当年跟儿子一块玩的几个小伙子，如今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们一直表示要对季平安照顾一二，都被老太太婉拒了。
老太太一向认为，人生的路不能一味的依赖别人，得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
原本孙子走得挺好的，可以说顺风顺水。
却没想到，短短几天，就吃了这么多的苦。
现在老太太实在没办法，才找他们。
若是连他们那样的大人物都没办法，平安可能真的就没救了。
“奶奶，别担心，我联系到了市医院的外科专家，他答应过来看看。”
这时候，何凌欣打完电话，过来安慰老太太。
老太太抓着她的手：“欣欣啊，多亏了你，跟着忙前忙后的，否则我一个老太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同时她也有些惊讶，一个电话能将市医院的专家叫来，这个小姑娘只怕也不是个普通人。
孙子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物了。
“没啥，这不是赶上了嘛！”
“等平安醒过来，我一定让他好好谢谢你。”
“好得呀。”何凌欣嫣然一笑。
看着她甜美的笑容，老太太心中的苦闷都淡了少许。
……
“晓瑜，你有没有看到有人网暴平安？”
晶耀集团家属院，林婉拿着手机推开了女儿的房门。
“看到了。”靳晓瑜有气无力。
“平安不是刚去莲花乡，哪里有半年，这分明是歪曲事实！”
“谁让他不保护好爸爸。”
“晓瑜！”
林婉突然拔高音量，“你是个大学生，是个成年人了！应该具有独立思考判断的能力，你爸他是癌症，迟早有这么一天。你应该看得出来，对于你爸的死，他的难过一点儿都不比你少。”
“他是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你放屁！”林婉气急败坏，“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平安绝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靳晓瑜撇过头去，流下了意味难明的泪水。
“听说赵倩倩跟张龙涛搞到了一起，已经跟平安离婚了，如今又遭受这样不公的对待，作为家人，我们更应该站在他这边。”
“妈，你说什么？”靳晓瑜一下子站起来，“赵倩倩那个贱人根本配不上平安哥，不过居然跟了张龙涛，张龙涛是个省油的灯吗？多半只是玩玩她而已，她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话注意点。”
林婉责备一句，然后面露忧愁，“平安电话打不通，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网络暴力太可怕了，搁我身上也得关机。”
“那怎么办，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这个时候，他需要支持。”
“要不我去趟莲花乡政府。”
“我看成，不过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哎吆我的妈妈，你不是说我是个成年人了吗？我都快走出社会了好吧！我换套衣服，这就出发。”
“也好，随时保持联系。”
“哎哎，妈你快看，市舆情办发声了。”
刚换好衣服的靳晓瑜拿着手机叫了起来。
这属于官方下场了。
林婉认真看了起来。
“对于莲花乡发生的惨剧，我们很痛心。”
“事故调查已经开始，处理和善后同时进行，我们会及时向民众汇报。”
“但如今网上出现了一味声讨莲花乡副乡长季平安的重大舆情，希望各位网友不要人云亦云。”
“季平安同志在这个事故中应该承担多大的责任还有待商榷。”
“网上有些人开始人肉他，网暴他，这是不道德的，甚至是违法的。”
“你们拿起键盘，就将自己当成至高无上的神，你们张开嘴，就以为自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恶意攻击、侮辱、诬陷、诽谤，都要承担法律后果，希望大家谨言慎行，客观公正，小心警察叔叔顺着网线请喝茶。”
看到这里，林婉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热度应该能降一降，平安的压力，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妈，那我去了。”
靳晓瑜拿着车钥匙，走出家门。
林婉看着墙上丈夫的遗像，一声叹息。
所有人都在关注渔轮的发展。
季平安的奶奶除外。
老太太用的是老人机，虽然也能刷视频，但今天哪有心情。
所以还不知道孙子遭到了全网讨伐。
直到邻居打来电话，“季奶奶，你家平安被人网暴啦！”
“网暴谁？”
老太太挂断电话，看着何凌欣，“欣欣，是不是真的？”
“奶奶，他们都是胡说八道。”
“给我看看！”招待所门口发生的一幕，至今让老太太心有余悸。
“看看可以，您别往心里去。”
老太太随便点开一个帖子，都是对孙子无比恶毒的评论。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啊！”
老太太气的抓住了心口。
“奶奶，奶奶你消消气。”
何凌欣赶忙轻抚老人后背，为其顺气，紧跟着眼睛一亮，“您看，官媒发声了，这下热度肯定能够降下来。”
老太太看完之后，也是松了口气。
但还是对人事不省的孙子心疼不已。
何凌欣有点好奇，就给舆情办的同学去了电话，得知是市政府秘书处的要求，诧异地看向玻璃墙后的季平安。
到底是谁在背后发力呢？
看了看暮霭沉沉的天色，何凌欣说：“奶奶，天不早了，你饿了吧！我去打饭。”
“我吃不下。”老太太摆摆手。
“多少吃点，都说了你不可以倒下，我去买了哈。”
“哎……”
何凌欣跟着忙前忙后，老太太其实是有些过意不去。
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老太太叹了口气，多好的姑娘啊，就不知道自家大孙子有没有那个福气。
看到舆情办发表的评论，青羊县和莲花乡都慌了。
他们都定性了的事情，上级提出了质疑。
只怕事态要朝不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
县委书记何建军看到有官方替季平安说话，长长松了口气。
其实他一直很纠结。
莲花乡发生这样的事故，县委县政府也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
组织部这么做，将火力全部转移到一个人身上，也不失为一种危机公关的方案。
如果季平安不是母亲和儿子的救命恩人，他会毫不犹豫选择班子团结。
但如今，却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烟灰缸里已经满了，他还是将一根烟蒂塞进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人闯了进来。
“你是……小葛？”
何建军愣了一下，认出对方，看到葛树涛灰头土脸以及撕裂的衣袖，“你怎么搞成这样？”
“何书记，我被张部长关了起来，他还让人收缴了我的手机。”
“为什么？”
“因为我质疑他的决定，他篡改了季平安履职的时间。”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对你影响很大？”
“为了兄弟，义不容辞，何况，我相信，这世上总有正义和公理！”
“平安来到莲花乡还不到一天，这样的事故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面前愤愤不平的年轻人，何建军感到一阵汗颜。
曾几何时，他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热血青年。
“你有证据吗？”
“这……”葛树涛皱着眉头，“莲花乡想必早已修改了文件，统一了口径，我觉得可以去晶耀集团拿证据。”
“这个证据，咱们只怕不好拿。”
何建军摇摇头，“你没有手机，只怕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攻击你的兄弟，好在市舆情处发声，多少能够降低一点热度。”
“对了，季平安人呢？”
“我不知道啊书记。”
“拿我手机给他打个电话。”
葛树涛记得季平安的号码，结果打过去始终是关机。
何建军拿过手机，直接给王大锤打过去。
王大锤一看是县委书记电话，自然秒接。
“书记，请指示。”
“指示个屁，王大锤，我问你，季平安现在人在哪里？”
“啊，这个不知道啊，没见，他身处风暴中心，是不是躲到哪里去了。”
“不作为不作为，王大锤，我看你才是最不作为的那个。”
何建军气的直接挂断。
那边王大锤直接成了霜打的茄子。
书记大人对他如此不满，不管这件事如何发展，自己的仕途怕是要终结喽。
青羊县医院。
“奶奶，你就吃两口吧！”
“我喂你呀！”
何凌欣买了一碗馄饨，苦口婆心劝着季平安的奶奶。
老太太实在没胃口，但是看到小姑娘蹲在面前拿着汤匙送到她嘴边，还有她那期盼的眼神，还是勉强吃了进去。
“何凌欣，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妇人的暴喝。
紧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妈你怎么来了？”何凌欣眼神躲闪。
“她是谁？你还给她喂饭！”
赵娅指着季平安的奶奶，她承认自己心理失衡，嫉妒了。
自己养了二十六年的闺女，自己都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还有什么朋友？你哪里来的朋友！让你舅还亲自跑一趟，他是外科主任，你不知道他有多忙！”
“哎呀，原来是欣欣的妈妈和舅舅。”
老太太起身招呼，“赶紧坐下说话。”
“你是谁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赵娅瞪了眼老人。
老人抿着干瘪的嘴唇，很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