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生死有命，各有缘法
“混蛋！老子看你就是海捕文书上的杀人凶犯！不然何故急于出城！来人，给我拿下！”
那衙役头目被倪二嘲讽，顿时恼羞成怒，张口便栽赃陷害。
众衙役随即手按腰刀围拢过来，神色警惕。
一旁的兵卒笑嘻嘻看热闹，甚而出言鼓噪，火上浇油。
倪二暗道要糟，何必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这些吃肉不吐骨头的虎狼之辈！
正当他心下畏惧又不知如何应对之时，曹操挺身而出，抬手止住众人，朗声道：“且慢！”
他转头看向那个怒目圆睁的衙役头目，指着倪二说道：“此人乃我家近邻，世代居于京都，并无中原口音，不可能是凶犯，这点我可以证明。”
“你证明？”
那头目正在气头上，当即鼻孔朝天，反唇相讥：“你小子又算哪根葱！小心我连你一起抓！”
未等曹操说话，贾蔷不甘寂寞凑上前来，手里拿着马鞭，笑呵呵道：“好叫你等知道！我姓贾，约么三四个时辰之前，我还在兵马司衙门里同仇指挥商议抓捕凶犯之事。”
他目光挑衅，嘴角上扬，语调轻佻：“要不要我把仇指挥请来作证？”
贾家人！还是宁荣二府的！衙役头目自知惹不起这俩公子哥，气焰全消。
他不敢失礼，强忍怒火，拱手赔笑：“让二位公子见笑了。”
说罢，狠狠瞪了倪二一眼，摆手让人放行。
出城后，背后是巍峨高耸的青色城墙，远处是广袤无际的碧绿田野。
正是麦苗疯狂生长的时节，轻风吹过，田野上荡起碧色波涛。
倪二恢复了之前的豪横模样，拍着胸脯道：“刚才要不是蓉大爷开口，我一定好好教训丫的！不过是条看门狗，牛气什么！”
贾蔷挤眉弄眼的笑道：“倪二，你既然这么有本事，那咱这就回去，我们都不拦着你！”
倪二顿时没了话说，哈哈笑道：“蔷大爷就会说笑，谁耐烦回去和他们唠叨？还有正事耽搁不得！”
装逼没关系，要是把自己都骗了，那可真蠢得无可救药了。
作别之后，曹操和贾蔷策马向西而去。
玄真观坐落于西山余脉的青牛岭上，山环水绕，修林茂竹，环境清幽，仿若世外桃源，的确是修真求道的仙家福地。
远远的就望见写着“玄真观”三个隶书大字的山门，两侧悬挂一副对联：
青冈直上玄真观，即是人间小洞天。
此乃元代王冕《玄真观》一诗之首联。
策马进入山门，举目所见，殿宇连绵成片、错落有致。
二人在观门前下马，将马系在一旁矗立的狮子头拴马桩上。
门环被拍响，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启一道狭窄缝隙，露出半个青衣道童的脸庞。
看到是贾蓉、贾蔷这两个老熟人，他便将大门拉开稍许，在门槛后恭敬稽首行礼。
而后闪开一旁，让出进观道路。
曹操微觉诧异，以往贾蓉来此，必先禀报，得到贾敬允许方能入内，今日怎么直接让进了？
“小师傅，不需要先禀告太爷吗？”他问道。
道童嗓音清脆：“老爷吩咐过了，大爷来了可直接去见。”
莫非他已经知道贾珍被杀的消息？可城门刚开没多久，究竟是谁特意跑来通知他的？
曹操心下疑惑，抬脚正要进去，却听身后贾蔷说道：“蓉哥儿，我就不进去了，就在外边等你。”
“为何不进？”曹操回头问。
“太爷乃世外仙人，见了我这凡夫俗子，岂不沾染俗气？这还是小事，万一影响他老人家飞升，罪过可就大了！”贾蔷神色凝重，一本正经说道。
曹操却知他不过是懒得进去叩头听训，便也随他，径自走入。
玄真观前殿内供奉的是北方正神真武大帝，又称玄天上帝，乃玄天黄帝之化身，后被尊称为无量天尊。神像气势宏伟、神态威严。
不过曹操并没有进去，被道童领进一座偏殿。
殿门敞开，贾敬闭目盘坐于蒲团之上，口中念念有词。
曹操照着规矩，叩头行礼，哭道：“太爷在上，我父亲去了！”
心里腹诽不已，转生后自己竟学起大耳贼，动不动就要哭上一场！
但若不如此，就显得太过怪异，完全不符合人子身份。
依照此时的规矩，哪怕老子生前做儿子的半点儿孝心也没尽过，等他老子死了也得当众痛哭，否则就要被人戳脊梁骨耻笑。
短短时间内，曹操已深刻感知到儒教对人性近乎偏执的禁锢。
同时也敏锐的发现，很多人在实际生活中并不严格遵从教条，这就显得非常矛盾。
“知道了。”几息后，贾敬终于开口，淡淡吐出三个字。
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好像听到的只是不相关之人的死讯。
曹操违心说道：“孙儿年幼，望太爷回府主持大局！”
贾敬轻叹一声：“生死有命，各有缘法。人既已逝，徒悲无益。今后族长之任，由你担着罢。”
说完不再说话。
这副冷淡态度，曹操都怀疑贾珍究竟是不是他儿子。
停顿了好一会，贾敬再度开口，问道：“还有何事？”
曹操也是服气，果然修仙之人，不可以常理度之。问道：“丧礼之后，孙儿当奉送父亲灵柩回籍。届时若在金陵守丧，三年内恐不能前来探望太爷。不知太爷之意若何？孙儿是否留京守丧？”
听到这句话，贾敬眼睛睁开，静静的看着孙子，眉头微皱，似在斟酌考量。
“京都多事，不如归去。”
良久之后，他言简意赅的表明了态度，说完又闭上了眼，一副高深莫测的作派。
“孙儿领命！”
曹操也不多言，起身缓缓退出，出了房门才转身退走。
已得贾敬首肯，族长之位算是稳了，西府贾赦那老东西想作妖也不成，曹操对此行心满意足。
至于修行之道、成仙之法，当他看到贾敬苍髯白发、垂垂老态之时，便知当不得真，做不得数！
道观外，贾蔷闲着无聊，蹲在树荫底下看蚂蚁搬家，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不时撩拨一下。
“走了！”喊上贾蔷，二人骑马回城。
贾蔷追问太爷是否回来，曹操简略告知。
贾蔷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笑道：“我便知会是如此，太爷这般一心修仙，不念红尘，满京都官员中，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曹操心中仍有疑惑，到底是谁向贾敬传递的消息？贾敬真能毫不在意儿子之死？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这些事暂时无解，只能记在心头，将来总有破解之日。曹操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