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芬儿终于躺进被窝，感觉被子里有点儿凉，抓了包富贵挨一起。
包富贵惊叫，“外婆你干嘛？”
秀芬儿哐一下把冰凉的脚放到包富贵小脚上，“暖暖脚。”
“嘶，”包富贵被冻得一个哆嗦，直往后缩，秀芬儿双脚用力使劲压住，“别跑，快给暖暖。”
包富贵苦了一张脸，“外婆，你不是用热水洗脚了，你脚底板茧子戳得我脚背疼，你快松点儿力。”
“嗯，洗了又凉了。”秀芬儿淡定抓住包富贵手，“再给外婆暖暖手，外婆今儿冻够呛，这山里，真的很不方便，外婆一天走那么多山路，脚能不起茧子么？”
包富贵又被冻得打一个哆嗦，这次却没再缩开，努力控制自己用手脚包裹住秀芬儿的手脚。“外婆，你今儿挣了多少钱啊？”
“今天挣得不多，抓药就去了两百二十五文，就剩一千二百九十文。”
包富贵也觉得这钱不算多，“外婆，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你要钱干啥？你要多少啊？”秀芬儿抽回手，只一双脚紧紧粘在包富贵脚上任凭他怎么动都逃不开，“快别动，被子里的暖和气都被你动没了，你不冷我还冷呢，得亏这被子厚实。”
“外婆，我这边脚凉了换一边儿给你暖，我没想动真的，我也不知道要借多少钱，我就是想给家里添两床被子，爹娘的被子不暖和，姐姐她们的被子也不暖和还小。”
包富贵在秀芬儿走后不久就醒了，家里就剩下他一个男子汉，他自觉要照顾好家里的女眷。
之前他都没意识到被子的厚薄，直到今儿给包小豆和白雪梅盖被子他才发现她们的被子薄薄的，一点儿都不暖和。
那样的被子，他以前拿来垫都不要。
“外婆，你让我习字是要让我进方家学堂对吧，我会努力把书都背下来，省下的四百文就给他们买两床被子吧，等我练好了字，我去抄书挣钱，等我考上秀才，我可以去学堂里一边教书挣钱一边继续读书科考，我很聪明的，肯定能很快挣到钱。”
包富贵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慢慢握紧拳头，不就是三千多个字么，他背它个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秀芬儿放松身子，慢慢躺平，唇角带上笑来，“好啊，三天后我还要出去一趟，到时候我买了新被子回来，冬天要到了，不止被褥，你们的棉衣也该准备起来了。”
包富贵往被子里拱了拱，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外婆，你到我这边睡，我这边都捂暖和了。”
秀芬儿好笑，“你这么大点儿人能捂多大个窝子，快出来，当心我放屁臭到你。”
包富贵立马从被子里钻出来，抓了秀芬儿的手放在腋下的位置，“外婆，你真不讲究，我还想用手给你暖脚呢。”
“这样啊，那你应该去我脚头睡，就这样双手抱住我的脚，为了搭上你这小脚背，给我蜷的，腰都要酸了。”
包富贵：“……”
“好吧，我去另外一头睡。”
“快别折腾了，大晚上的，被子外凉小心作感冒，快睡吧，我都要睡着了。”
秀芬儿闭着眼睛，感觉脑子已经转得慢起来了。
“外婆你睡吧，我给你背书当催眠曲。”
“嗯，背吧。”
“人之初……”
身心都疲惫到极致的人不存在失眠这一说法，自打秀芬儿到这之后她每一觉都特别好眠。
包富贵努力让自己多背一些，不知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只知道梦里，他不仅能背下四本书，还能熟练的写出来，先生夸他聪明。
大手一挥给减了五百文束修……
这是一个很美的梦。
翌日，难得放松的秀芬儿睡到了大天亮。
舒服的在被子里伸个懒腰，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
就在她的窗户下，有压低地背书声。
童声清脆抑扬顿挫。
那道声音不知道背了多久，听起来嗓子都有点儿哑的样子。
包富贵昨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猛然醒来是因为梦里听见大姐叫他喝药了。
一股苦味直冲头顶，包富贵猛然发觉他似乎还没把书都记下来就一下子醒了过来。
外头天还在黑。
包富贵摸黑起床，几乎把所有衣服都裹在了身上，把自己裹成了个球这才出门。
冷风一吹，脑子更清醒了。
他是个成熟的孩子了，要学会自己头悬梁，锥刺股。
秀芬儿慢悠悠起床，很满意包富贵的努力。
“真是外婆的小乖乖，等着，外婆给你做好吃的去。”
“外婆，小弟，吃早饭了，我煮了粥。”
包小米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传来，秀芬儿面不改色，“我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包富贵忍不住笑起来，拿了自己抄的书跟在后头。
说是书，其实那就是几张纸。
秀芬儿买回来的宣纸很大张，包富贵自己折成小楷本那么样大小裁剪下来。
他就用炭笔一个字一个字誊抄在上面，他还在下角标了序号，六张合在一起请了包小米缝成一个小本。
他就这样一本一本的学，一共五十个这样的本儿，他一天给自己的目标是至少学会五本。
背熟默写，刻在骨子里的那种熟。
他发现反复诵读，他对这些书的字义也有了自己的理解，比如他最熟悉的《三字经》。
喝粥前，包富贵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先飞快扫一遍，这才小心把书收起来，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喝粥。
粥里放了瘦肉，是秀芬儿昨夜说的，早上起来可以剁一些肉沫来煮粥，煮熟再放一些碧绿的青菜，又好看又好吃。
包小米把肉粥放到秀芬儿跟前，不免有些紧张，“外婆，你看，是这样煮的吗？”
“对，我们家米儿真聪明，这粥煮得比我煮的都好吃，肉沫颗颗分明，青菜碧绿青翠，赶明儿外婆开个铺子给你专门卖粥，肯定生意爆火。”
“肉沫青菜粥，山药养生粥，南瓜小米粥，绿豆粥，八宝粥，皮蛋瘦肉粥，海鲜粥……”
秀芬儿给自己数得吸溜了一口口水，也数得包富贵差点脑子混乱把刚记下的内容忘记。
秀芬儿：“……”
包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