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
若陀曾经站立之处。
钟离愣愣的坐在地上回忆着往昔。
记忆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这里的地下有东西，我挖上来看看。
居然是一头元素创生物？能量波动未免太离谱了吧？单单是元素波动，竟然跟我一样强？
你要跟着我？你跟着我干嘛？
坐骑什么的就算了，我自己也并非人类，不喜欢搞那一套。
既然你想跟着我，那就一起跟我去吧征战四方！
这是他刚遇到的若陀之时。
别什么都吃啊喂！这个东西是有毒的！
这可是归终做的饭，你胆子可真是大！
就算是元素创生物，你应该也会被吃坏肚子吧？
若陀，别每次都往前冲，那种级别的攻击就不能躲躲吗？你真死了，我怎么办？
怎么说两句还委屈上了？跟个小孩子似的！
那什么，我没有骂你的意思，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敏感呢？
别哭了，别哭了！
归终你快劝劝！
这是魔神战争之时。
若陀，归终死了，海里的那条蛇干的，我想去杀了他，但是还有别的魔神在盯着璃月。
还年少的他颤抖的嘴唇，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梦想。
我们是不是，太过激进了？
如果我们没有树那么多的敌，归终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我们足够强大……
如果我当时在归终身边……
如果……
那时若陀默默看了看伤心欲绝的他，转头离去。
半日之后。
前线传来战报，若陀龙王以一敌三，硬拼三位魔神，皆是重伤濒死。
奄奄一息的龙王拖着残躯，步履蹒跚的走回来，憨憨的对他笑着。
我把威胁都扫清了，摩拉克斯，我们可以去给归终报仇了！
说这句话，他当头倒下。
浑身上下岩元素能量暗淡，伤痕遍布全身，占据了近乎四分之三的位置。
那时的钟离根本不敢相信，若陀是如何拖着如此重的伤势走回来的。
自他诞生之时开始，他流下了第二次泪，并发誓，绝不会有第三次！
这是归终逝去之时。
我不能任由你毁去璃月港。
若你执意要如此做，那我就只能将你……
战斗终究还是发生了，在若陀所剩不多的理智牵制之下，他成功将若陀封印。
亲手将他挖出地底，亲手赐予他光明。
然后又亲手将他的光明与自由夺去。
这一次他没有哭，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神明，一位合格的君主，他坐在镇龙石之前，望着被自己亲手封印的老友陷入沉思。
当初的梦想实现了，他们一同打下了这片江山，守护住了这群可爱的小人。
但为什么……
会有些孤独呢？
归终不在了，若陀也不在了。
当年幸存的大家在璃月和平安定之后各奔天涯，数十年见不上一面。
不想离开的隐居绝云间，终日隐居也不见面。
为什么呢？
这不是我们的梦想吗？
如今，梦想完成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愿意回来看看呢？
我把我们的梦想守护的很好呢。
不知为何，他有些怀念魔神战争时期，至少那个时候他们还在一起，还在一起向着一个方向努力。
他在石碑前坐了一天一夜，亲手一笔一画的为石碑雕刻上了字迹。
记，吾之挚友，若陀龙王。
祝，璃月安宁，万世不歇。
在离去之时，他亲手抹去了这些字迹。
只留下平坦的石面，任由后人评说。
这是第一次封印若陀之时。
纷乱的脚步声，打断了钟离的回忆，他未曾抬头，已经从气息中感受到来人是谁。
“留云，削月，理水，我……做的对吗？”
男人抬头，看向那些挚友，寻求着肯定。
而抬头的一瞬间，几位都惊讶的发现，无论何时都处变不惊的帝君，此时眼中竟然有些许水光波动。
一向很会聊天的留云借风默默回忆着，上次帝君落泪，还是在归终一事上吧？
她四处看了看，并没有感受到若陀的气息。
心情也是变得有些沉重。
闷闷发问。
“若陀，死了？”
“嗯，我杀的，当年我亲自将他从地底救出，而后亲自将他封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如今亲自送他上路。”
钟离脸上露出惨淡的笑。
“何其讽刺？直到最后，若陀都劝我不要内疚，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是，但是他又何尝选择过？被我挖出来之后，他选择跟随，选择以一敌三，选择自我封印，选择被我杀死……”
“他总是在牺牲自己，甚至被杀的瞬间，他都选择用最后的时间来宽慰我？”
“留云，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加入我？”
面对自家帝君的问题，白鹤仙人默然，最后扇扇翅膀不确定的回答着。
“因为……璃月更像是一个家？”
“像……家吗？”
钟离喃喃自语，轻轻揉了揉自己眼睛。
一旁的魈想说些什么，却在抬头之后失去了勇气，再次低下了头。
钟离揉过眼睛，再次突兀的发问。
“为什么，在我们打造成当年所憧憬的城市之后，他们都不愿意回来了呢？明明这是大家一起的愿望，为什么却只剩下了我在坚守？”
“甚至是你们，都隐居在四方不愿意四处走动。”
四位仙人再次沉默。
钟离也不急，慢慢的等着。
良久，理水叠山在经过剧烈思考过后，这才开口。
“因为，回忆。”
这句话一出，原本不善言辞的理水叠山像是打开了某种机关一般开始诉说。
“从魔神战争开始，我们聚集到了您的身边，我记得我加入之后的第一场战斗，那是和梦之魔神的战斗，降魔大圣就是在那场战斗之中被解救。”
“那一次，我们折损了三个兄弟，敕魂夺命，封山大圣，还有将离。”
“我记得那次战斗在无妄坡附近，每次靠近那里，我的脑海中就会闪过他们的身影。”
“第二场战斗……”
“第三场……”
他竟然事无巨细的将一场场战斗中折损的成员说了出来。
多年的闭关，让时间在他这儿并没有得到什么，常常回忆起那段时光，虽然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但是大家都有共同的志向。
一起想想那个地方努力，多么美好。
“直到，荡平四方。”
理水叠山用仙力蒸发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我之前都想说这么多，是想告诉帝君你他们为什么离开的理由！”
仙鹤一字一顿的说出那句平淡却专门血腥的一句话。
“一寸山河，一寸血！”
“我们，他们都没有办法面对却又伤心的孤独，只能留下您一个人独自面对，是……我们的自私。”
苏安乐在一边只是看着什么都没有说。
他没有贸然去劝钟离，也没有表露出自己任何的态度。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若是荧也……
他根本不敢想，那个时候他究竟会做些什么！
“这样么……你们各自回去吧，我要在此地好好想一想，日后到底该何去何从……”
钟离轻轻摆了摆手，低垂下头，不再说话。
而几位仙人也是不磨叽，直接离开。
他们大概能猜到钟离如今的心情，若陀对钟离到底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苏安乐依然没有说什么，带上魈，转身离开。
只留下钟离一人孤零零坐在地底。
默默回忆着往昔。
来到坑洞之外，苏安乐问着。
“魈，刚刚你想说什么？”
魈一双冷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闷闷的回答着。
“没什么。”
“算了，我也不逼你，先走了。”
苏安乐摇了摇头，其实魈不说，他也知道刚才魈到底想干嘛。
失去挚友的苦痛，这个身形不高的夜叉最能理解。
三位挚友先后失去死去，最后大哥也是不知踪迹，加上体内业障的折磨，给他带来精神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他又会如何不理解如今钟离的心情？
不过相信魈也最清楚，这种事只有自己才能走出来，别人不管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正如当年的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