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不愿睁开眼
这其实也怪不了岳春山。
他不是低估了徐年和丁抟，而是低估了四品境跃然到三品境后的差距。
四品境在人间已是极致。
但是三品境却已经是一只脚迈进了神魔所属的层次了。
多少年了。
人间已经多少年没有神魔境的伟力展现在世人眼前，而大世至神源现，那些已修到人间极致的一小撮人，能够重新敲开神魔境的大门又才过去了多久？
世人能知品境有多强大，就已经是很有眼界了，而对于横在四品境和三品境中间的那道鸿沟，自然是难以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岳春山是江湖里的积年，曾数次参与临渊演武，有幸见过武帝向世人展现过四品境武夫的拳头能够做到何等地步。
那次是有个颇有名望的武道宗师与其他修炼途径的高手交手接连败北未胜之后，有些心灰意冷，武道之心蒙尘，便向武帝求问。
其余修行者皆有万千变数，我们武夫就只有一身血气一双拳脚，如何能够与之匹敌？
武帝便轰出了四品境的一拳。
天云骤散，海面升涛。
“……你看我这一拳，可能破万千变数？”
岳春山便是以武帝那一拳为基准来判断的徐年与丁抟的强大，但却低估了三品境与四品境之间的鸿沟。
武帝破万千变数只需一拳。
但是徐年要镇压一个岳春山，也只是弹指之事，都用不着变数。
不过岳春山不知道的是，他在徐年与丁抟的眼里却是一个被漏掉的变数。
丁抟看向了倒在血泊里的岳春山，开口说道：“你从荒村枯井底下获得的功法，可是叫做凌天功?”
岳春山沉默不语。
丁抟也不急，静静地望着他岳春山，即便他是个眼蒙着黑布的瞎子，岳春山仍有一种被注视，被洞悉，被看穿了心神的感觉。
一时寂静，只剩下鲜血从伤口流淌而出的窸窣声响。
岳春山脸色有些发白，兴许是流血过多，他感到了一阵恍惚不宁。
再过了片刻。
岳春山脸上浮现出茫然之色，嘴角翕动，缓缓吐露出荒村枯井底下的真相：“凌天功……我不知道什么凌天功，我、我在枯井底下拿到的那本功法，是一卷没有名字的残篇……”
此言一出，其他人顿时扭头看向了岳春山，震惊、愤怒、愕然……多种情绪如同打翻了的颜料混在一起，跃然在他们的脸上，复杂难言。
原来他们深陷此境的罪魁祸首竟是岳春山！
是他拿了荒村枯井底下的机缘。
是他带着他们千里追杀叶一夔。
是他带着他们埋伏在妖族地盘的门口。
是他……把他们这些人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玩弄于鼓掌。
“岳春山，你个挨千刀的混账，原来真的是你?是你污蔑了叶大侠！”
“枉我们这么相信你，这么配合你，原来这都是你的诡计！”
“叶大侠，我们错了，我们任杀任剐，但在杀我之前，请给我个机会，让我从岳春山身上剐下一片肉来，以泄心头之恨……”
他们的吵嚷。
有些是纯粹发泄着愤怒。
有些则是顺坡把这祸事都推给岳春山，看能不能给自己寻一条活路出来。
岳春山是罪魁祸首，他们也是被骗了，他们其实和叶一夔一样是受害者，所以他们其实和叶一夔是站在同一立场上的。
所以……
杀了岳春山。
这笔恩怨是不是就能一笔勾销。
他们是不是就能被高拿轻放了呢？
但是丁抟只觉得他们有些聒噪了。
丁抟一挥手，这些方才意识到自己被岳春山耍得团团转的袭击者们便觉得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个都成了哑巴。
耳边安静了下来，丁抟继续询问岳春山：“没有名字的功法残篇？我猜你这功法残篇的旁边，是不是还有用来修炼这门功法的配套丹药？”
“你……你怎么知道？”岳春山的反应，无疑证明丁抟说对了，岳春山很快也为丁抟的知情找了个理由，“也对，您……您可是盲算子，大世入梦，梦天下事，您知道也不奇怪。”
丁抟摇了摇头：“非是天机也。”
岳春山有些愕然。
大世入梦的盲算子为什么会算不出来？
荒村枯井里的那本无名功法残篇，原来有这么大的来历，连盲算子的大梦也梦不出因果吗？
岳春山顿觉浑身发寒。
他已经分辨不出来是失血的缘故，还是因为丁抟的这几句话所揭示出来的东西了。
“你既然服下了用来修炼这无名功法残篇的丹药，难道还不知道那丹药其实是什么吗？”
“我……”
丁抟的逼问，勾起了岳春山封存在心里，不愿直面的秘密：“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吞下去丹药修炼功法之后，我才、才有了点怀疑。”
“有了怀疑，为何不及时醒悟，还要继续走下去呢？”
“那功法……那功法很强！极其强大，我、我仅仅是初次修炼，便轻易突破了困住了我数十年的五品境门槛，如果……如果修炼下去，我有把握突破到四品境！那是过去的我，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在丁抟一句又一句的追问下，岳春山被挖出了最真实的心声。
为了力量。
无名功法残篇带来的力量，是那么强大而又那么近在咫尺。
岳春山只要踮一踮脚，便唾手可得。
这能够放弃吗？
岳春山显然没有克制住自己，明知丹药有蹊跷，但却还被力量引诱，甘愿入局。
“你怀疑那丹药是什么？”
“是、是……是……”
岳春山哆嗦了，他忽然变得口吃，“是”了个半天，也没说出后文。
丁抟沉声说道：“是魔气，对吗？”
岳春山瞳孔骤然一缩，拼命地摇头：“原来那真的……真的是魔气？不，不可能！我是人族，不是天魔，而且我修炼的明明是武道。”
”魔气……我对天魔教也不是一无所知，我知道魔气是用来修炼天魔之力的，天魔教的那些人就擅长用这种来自于天魔的力量。”
“但我是武夫啊，我修出来是实打实的武夫境界，这、这怎么可能会是魔气呢？”
“丁真人，你弄错了吧……对，你一定是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