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都是父王错了,不该为了百姓生计向大焱朝廷称臣?
可是……
可是纵然有长生天的神谕,大漠又有什么本事与大焱王朝竞相逐鹿呢?
难道是用这大漠众生的血,去弄脏大焱皇宫的地板砖吗?
大漠王子阿莱夫动摇的心境渐渐坚毅下来,毅然提刀,当头劈向了王蛇卫统领。
王蛇卫统领委实没料到这一刀,抬刀格挡踉跄退了半步,皱眉道:“殿下这是何意?神谕已显,谁走上了歧途,谁走上了正道,一目了然,难道……殿下要违抗长生天的神谕吗?”
阿莱夫不是王蛇卫统领的对手。
不过他毕竟是大漠王子,众目睽睽之下,王蛇卫统领也不好对他下死手。
这才拼杀到了现在。
阿莱夫啐了一口血沫,笑着说道:“你这神谕,我哪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大漠苍生的苦楚,我可是看在了眼里,我知道唯有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能够为大漠百姓免去诸多饥寒,也知道铁河亲王所走的那条路……只会给这万里黄沙,带来……尸!山!血!海!”
尸山血海四个字,一字一顿。
一顿,便是势大力沉的一刀劈向王蛇卫统领。
从刀上传来的力道,震得王蛇卫统领的手都有些发麻。
但也仅此而已了。
“冥顽不灵……”
王蛇卫统领低声骂了一句,看向阿莱夫的眼神变得冷漠了许多,说话的声音大到犹如在当众宣判:“殿下不尊神谕,亵渎长生天,可对得起王室血脉?既然殿下执迷不悟,属下便只好冒犯了!”
刷——
王蛇卫统领手中,由王室赐予,象征着荣耀的蛇刀,劈向了阿莱夫的头颅,阿莱夫匆忙歪了一下脑袋,才让这本该护卫天蛇王室成员安危的蛇刀,没能斩下天蛇王室王子的头颅。
不过刀锋仍旧是擦过了阿莱夫的面颊。
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阿莱夫没有去擦,任由这血滴在手上,流淌在手里的刀刃上,目光冷峻地盯着王蛇卫统领,冷笑道:“现在才说冒犯,是不是太晚了呢?”
“大漠的未来,是系在大漠苍生的身上,你或者你身后的铁河亲王,甚至是……长生天,有什么资格来让百姓们陪着一起慷慨赴死?”
“多说无益,来,再来,我倒要看看我父王赐给你的蛇刀,能否斩下我的脑袋——”
在大漠王宫里的厮杀因为神谕降临步入白热化的时候。
本应该爆发出一场激烈大战的铄金城外,大焱沙卫驻扎的军营里面,却出乎意料的寂静。
不少大漠士兵,朝着苍鹰现世的方向跪拜叩首。
知道更多内情的大漠统领望向风沙里浮现出来的苍鹰,神情中涌现出了一抹狂热,他没有像虔诚的大漠士兵们一样跪拜叩首,不是他不够虔诚,而是在克制,在履行着自己应当做好的职责,不给沙卫一丝一毫的机会。
身为统领的他,如果去跪拜叩首,便会给沙卫一个明显的空档。
大焱沙卫的阵地里面更为安静。
安静到落针可闻。
他们都是沙卫里的精锐,没有大惊小怪自乱阵脚,不过面对这凭空而起笼罩了大漠王城的风沙,再遥遥望见风沙中浮现出来的巨大苍鹰轮廓,纵然是久经沙场的精锐战士,也不仅在面色上有了少许变化。
这就是大漠的神明吗?
他们是要……与神明为敌?
即便是大焱沙卫总兵之女彭心惠也微微变了脸色,她眉头皱起,用力握紧了枪柄,心绪也有些起伏不定,虽说她隐约猜到了九公主身边的“秘密护卫”是何来历,但在这已经超脱了人间的神力威慑下,她还是不禁有些担心。
这是在九公主他们的意料之中吗?
会不会出了问题?
不过思虑再三之下,彭心惠的心境便坚定了下来,在这波及到城外军营的风沙之中,肃穆而立面不改色。
一如先前。
两军对峙,仍在继续。
在这风沙与寂静中,这片军营就像是塞满了火药的木桶,过量的火药已经把木桶撑开,内敛而又爆裂的黑色粉末正从缝隙里溢出来,距离一场震天响的轰鸣爆裂,只差一点点火星……
园林内。
苍鹰振翅之后,就在苍鹰的翅膀下,风沙渐渐凝聚出了一道人影。
是铁河亲王乌维烈。
在长生天的神力庇护下,他没有死在沈良的一剑之下。
而现在。
在把自身完全敬献给了长生天之后,乌维烈感受到了神力充盈着身体,举手投足间便可让这覆盖铄金城的风沙随心而动,随他的心意去磨蚀敌人的肉身与魂魄。
“神力……这就是长生天赐予我的力量!充盈的神力,哈哈哈——朱宁,若是你们识时务,放弃抵抗,我也不为难你们,若是你们要试试祂的力量,我便让你们见识下,凡人与神明的差距!”
这神力能不充盈吗?
乌维烈的整个身体,现在都是由长生天神力的细沙组成的了。
回应乌维烈的是一道凌厉剑光。
剑光在铄金城的上空一闪而逝,漫天风沙为之顿止了片刻,然后乌维烈连同其头顶的似真如幻的苍鹰之影,都在刹那间一分为二。
乌维烈的笑容戛然而止。
轰——
乌维烈和苍鹰之影都溃成了风沙。
不过也就在下一刻。
风沙继续转动。
乌维烈和苍鹰之影又再度自风沙中凝聚成型。
这一次,乌维烈俯瞰着拔剑的剑魁,神情愤怒:“区区凡人,也敢对长生天拔剑?不敬神明,你这是……找死!”
苍鹰之影一声戾啸。
风沙汇成龙卷。
从天而下,倒灌入园林。
那些在大焱还算常见,但在大漠王城里需要不菲钱财才能栽种存活下来的园林景致,在这风沙龙卷的席卷下,瞬间风化成了一缕缕细沙,壮大了这摧身蚀魂的龙卷。
沈良饮了一口酒。
酒气酣畅之后,便是剑光如洗。
将这风沙龙卷洗了个干净。
几道剑气还冲到了乌维烈的身前,在他这副沙子身躯上,捅出了几个窟窿,虽是不痛不痒,但却让乌维烈更为恼火:“剑魁!你剑再利,终究是人力而已,我看你能与祂的无边神力,抗衡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