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秦夜的不是轻声细语，而是一阵古怪的嘶吼声，红色的身影似乎被沈炼激怒，猛地冲了上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惊起一片灰尘。
“主公，快走！”沈炼猛地一声怒吼，将秦夜扯到身后，面对突如其来的怪物，沈炼退无可退，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方才那全力一刀，却伤不到对面怪物分毫，沈炼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是秦夜在自己的身后，他不能退缩，挺刀迎上了那红色的身影。
沈炼拖着长刀的速度越来越快，森冷的月色下伴随着惊天怒吼，雪亮的绣春刀了却无痕，看似狂暴的一刀，却奇异的晃过一道弧线，空气中似乎都出现了波纹。
长刀应声落在女鬼的肩膀上，似乎是一声金鸣交错的声音，绣春刀发出悲鸣的颤抖声，沈炼更是被震得臂膀酸麻。
女鬼抬起惨白的脸发出愤怒的嘶吼声，一双手掌带着凌冽的杀机直扑要害，似乎对于沈炼的喉咙格外在意。
仓皇之下沈炼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怪物，连忙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了锋利的爪牙，奈何女鬼似乎不愿意就这样放过面前的敌人。
沈炼面前一道红影闪过，下一刻骇人的獠牙近在尺咫，沈炼甚至能够感受到喉咙上突然出现的一丝寒气，他不明白怎么可能这么快，快到只有残影吗？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危险的局势，只是这一次那种直面死亡的感觉格外强烈，面前的女鬼处处透露着死气，让沈炼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千钧一发之际，沈炼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画面，那天大雨下的第一次相遇，再到后来细心照料自己的伤势，一次次的捉弄自己，亦或是最后分别时的默默无言，那个叫飞雪的女侍卫，似乎给予了他所有关于爱情美好的想象。
沈炼露出惨然的笑容，原来他不是没有牵挂的，原来他也是有血有肉的，只是这一切似乎都太晚了，或许三弟，不，靳一川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吧！
“让开！”
就在沈炼放弃的时候，一股巨力从肩膀上传来，却是后知后觉的秦夜冲了过来，一双铁臂猛地撞开木头一般的沈炼，后者被强大的力量撞翻在地上滚出数米远。
顺势顶开沈炼后已经没有了时间反应，面前的女鬼明显不愿计较眼前的猎物是谁，速度不减，一头撞进了秦夜的怀里。
对方的速度太快，秦夜反应不及硬生生地撞了个满怀，当冰冷的身躯接触到自己，秦夜只觉得胸口被铁锤轰了个正着，差点一口气顺不上来。
两只手臂更是一阵麻木，一黑一红两个身影结结实实的倒在了地上，只不过秦夜是背后着地，一前一后接连受到重创，眼前甚至有些发黑。
身上的女鬼却丝毫不会可怜秦夜，骇人的獠牙泛着青白色，掀起一阵狂风朝着秦夜的喉咙狠狠咬去。
秦夜死死地盯着那一双熟悉的眼睛，也许是这样的似曾相识，也许和自己变成吸血鬼的时候是相同的对不对？秦夜在心中不停地问自己。
脑海中的灵光一现让秦夜心中翻江倒海，记忆回到半年前的夜晚，秦夜在最为绝望的时候，他毫不掩饰自己嗜血的欲望，他在何乔的颈脖留下了终生的印记。
脑中的猜想一发不可收拾，秦夜顾不上身体上的痛楚，猛地将受伤的左臂抬起，硬生生的放在了那一双獠牙前。
剧烈的撕扯早已将秦夜手臂上的伤口扯开，鲜血淋漓的左臂弥漫着诱人的血腥味，果不其然，扑咬在秦夜身上的女鬼疯了一般，拼命地咬住了秦夜的手臂。
尖锐的利牙瞬间撕破了皮肤，秦夜说不出那种感觉，明明知道自己的力气在随着血液飞速的流逝，却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那种绝望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逐渐侵蚀着秦夜的防备，秦夜不由得嘲笑自己，当初对别人做出那般事情的时候，他们又是何种的绝望？
一阵冷风吹过，散落的长发从脸颊上散开，秦夜看到了一张天使与魔鬼相结合的容颜，熟悉的面容，熟悉到让秦夜窒息。
全身的力气都是流逝，秦夜在心中的怒吼，终于抽出了身体里最后的力气，猛地抬起右手掀起眼前的秀发，没有错！
秦夜在心中咆哮，那一双獠牙透过皮肤的印记，在白皙的颈脖处虽然不是很明显，却依旧逃不过他的双眼，他没有看错！
“何乔！是我秦夜，你醒一醒，是我！”秦夜盯着那一双猩红色的眼睛，拼命地咆哮着，希望能够唤起她的记忆。
黑暗中秦夜的怒吼声似乎在墓室回荡，熟悉的名字，熟悉的面容在脑海中隐约浮现，只是那鲜血的欲望似乎更加强烈。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沈炼晃着晕乎乎脑袋，还未来得及站稳脚步，便看见了秦夜的险境。
“该死，给我滚开！”
沈炼疯狂的咆哮着，三步并作两步，脚下猛地用力践踏在石板上，整个人犹如鲲鹏般腾空而起，皎洁的月色下，是那张扬的长刀出鞘。
似乎用尽了沈炼生平所有的力气，那一抹刀锋搅乱了空气的流动，裹挟着天地规则的一刀，惊天动地的一刀，寒芒万丈洞穿九州山河，誓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对死亡最为敏感的秦夜猛然惊醒，一双深邃的双眼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口，反倒是死死地盯着那一抹寒光，这样突破了自然法则的一刀，常人能够接得下吗？
“该死！”
秦夜不知是从哪鼓起的勇气，心底只是在不停地咆哮着，血液中最后的一丝力气也透支出来，终于，整个人犹如下山猛虎般，死死地将身子翻转过来。
宽厚的臂膀赤裸裸的对准了长刀，紧绷的身躯似乎在等待着审判的降临，秦夜拼了命的将身下的人保护起来，他不肯再让悲剧重演，哪怕是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又何妨！
沈炼在空中散发着死神的气息，那是从血海中杀出来的杀气，那是从修罗场中磨练出来的魂魄，刀势大成，早已收不回那凌冽的刀风。
在长刀快要落下的最后时刻，沈炼惊得一声虎啸，疯狂的催动着自己身体内的残力，硬是生生的扭动了半毫刀锋，月色下，一片骇人的血花粲然绽放。
“啊！”
痛苦的哀嚎声从秦夜低沉的喉咙中爆发出来，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似乎是秦夜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宣泄。
当沈炼气喘吁吁的跪倒在地面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用尽了所有精气神的沈炼，带着不甘霍然倒地，模糊的意识终究是抵不过身体里的疲倦。
长刀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终于将秦夜拉回了现实，沈炼虽然收回了大部分的力气，背后的一刀却依然让他痛不欲生，残破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嘶哑的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声，最深处的痛楚，仿佛让秦夜变成了最为原始的野兽，充满血性的双眼却依旧不肯挪动分毫。
当血色的眼睛与秦夜那大海般的瞳孔对视，秦夜用那颤抖的嗓音断断续续道：“是不是，在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