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赤红的身影如流星般跃入战场，喷吐出火焰的刀锋交织出冷冽寒光，撕开空气悍然斩下。
巨人咆哮着挥出拳头横扫而过，刀锋切开血肉，肢体也被拳头砸碎。
瞬息之间，它那庞大的身体上就多了数道狰狞的伤口，暗红色血液汩汩流出，残留在伤口的神力不断灼烧着血肉阻止其愈合。
“嗷——”
巨人发出惨叫，疯狂地挥出拳头，招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不断有人被他砸飞出去，胸膛凹陷全身骨头碎裂，但那些士兵依旧悍不畏死地展开攻击，前仆后继地扑上去，身形庞大的巨人在围攻中也落入了下风。
很快有一名巨人被砍断了大腿摔倒在地，哀嚎着拼命抓起碎石四处乱砸。
那些被击飞倒地重伤的士兵，咳出带血的内脏碎块，摇摇晃晃站起来，仅仅几秒后破碎的骨头便重新长好，伤口疯狂愈合如同神灵在世。
燃烧的火光里，到处都是蒸腾的水汽，高温正在快速蒸发他们身体的水分，残破的废墟里，如同正在升起一场大雾。
“杀！”
额头已经长出两团突出角质的士兵扑上去，一刀捅进倒地的巨人的后心，五官狰狞疯狂发力，用力搅动着刀柄。
火焰从刀刃上喷发，冲进巨人的心脏猛烈焚烧。
巨人怒吼着伸手抓住士兵的脑袋，猛力攥住甩向一边。
颈椎被扭断的清脆声响是那么清晰，那名士兵在地上翻滚几圈，脑袋几乎扭转到身后的他依旧死死盯着那些巨人，眼中满是仇恨与杀意。
身体本能地修复着伤势，但神力带来的负荷已经达到了身体的极限，他的皮肤失去光泽不断龟裂，裂开的皮肉里已经没了一滴血液。
从他身上蒸出的雾气越来越少直到几乎消失，他的血肉快速萎缩着向内凹陷，燃烧的神力已经烧干了他体内的所有水分。
他努力爬起来，耷拉着脑袋举起短刀，快速干瘪的右臂向后收了一下，做出最后的蓄力。
“替兄弟们……”
脸上的皮肉全部干瘪下去，他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具干尸，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嘶哑到变形难以听清。
“报仇！”
短刀被掷出，带着快速熄灭的火焰纹路划破黑暗，扎在了一名巨人的后背。
士兵眼底的火焰纹路熄灭，重重地低下头倒在了地上。
“杀！”
火光肆虐的废墟里，杀声震天，打光子弹的枪械彻底退出了战场，仅剩下一群非人的怪物和另一群非人的怪物疯狂厮杀。
朱小福咬着牙死死盯着那些正在围攻巨人的部下，努力控制身体的颤抖不让自己喊出来。
那些都是他朝夕相处的兄弟伙伴，现在却不得不在自己的命令下吃掉那些黑色药丸，用血肉之躯去对抗来自地狱的怪物。
朱小福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能把话说出口的，连那些伤员都被他亲手喂下药丸强行推上战场。
哪怕明知道这是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但那种亲手把自己的同伴推上了死路带来的愧疚依旧在疯狂折磨他的内心。
此刻他恨不得马上杀了那些敌人，也恨自己的残忍，更恨这个世界的残酷。
越来越多的士兵燃尽了生命，瞳孔熄灭倒在地上，朱小福看得牙齿快要咬碎。
站在他身前的士兵抽出腰间的短刀，将一直扣在手里的药丸塞进嘴里，头也不回的说道：“营长！我去了！”
朱小福本能地想伸手拦住他，理智却在拼命压制这份冲动。
越来越多的人抽出最后的武器，吞下药丸用生命换取此生一次的炽烈燃烧。
凡人窃取不属于自己的神力，就如以身抱火，死亡几乎是无可逆转的结局。
朱小福擦了一把眼睛，转身看向废墟正中间，一字一顿地说道：“杀了那个杂种！”
数百名士兵吞下药丸，立刻逆转了战局，燃烧的躯体里释放出澎湃的力量，钢刀扫过战场风卷残云一般砍杀着从屏风内跳出的恶鬼。
其余那些腾出手来的觉醒者终于有了重新组织进攻的机会，烈焰咆哮着升入夜空，又如瀑布般倒灌而下，砸在废墟正中心的虚幻盾墙上。
“延平！”
司雅操控着众人聚集起来的火海，大声呼唤着延平的名字，那头暗红色的发丝也跟着燃烧起来。
“我在！”
被几个同伴护在中心，一边猛灌葡萄糖一边大口喘气的延平拉开嗓子回应了一声。
“还有力气吗？”
延平咬着牙说道：“还有点逃命的力气！”
“埋了他！”
延平丢掉葡萄糖，朝着自己的同伴喊道：“听见了吗，埋了那个俾养的！”
与他合力操控石板的那些觉醒者，此时大多都和他一个模样，面色苍白全身被汗浸湿。
发动如此巨大的地震，硬生生制造了一座山峰，又接连爆发力量，几乎已经榨干了大部分人的体力。
最糟糕的是，石板的力量正在不断变弱，以众人现在的状态再想发动先前那样的攻击已经不可能。
“延平，我不行了！”
正在掌握着石板的那人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将石板交给边上的同伴后一头栽倒在地，立刻有人冲上来往他身上扎针灌药。
接过石板的人眉头紧锁，拼命维持着内部的力量继续运转，岩枪拔地而起，不断射向周小天面前的盾墙。
但以他的状态，显然也撑不住多久。
这本就不该是凡人能随便使用的东西，如果不是大量觉醒者合力，仅仅一人使用的话，被内藏的神力反噬、当场去世都有可能。
延平扫了一眼周围的同伴，他很清楚这些人已经到了极限，再拿不下周小天，恐怕连石墙都维持不了。
“延平！”
司雅再次呼喊了一声，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叫着延平的名字。
延平站起来看过去，司雅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扭头和他对视一眼，延平眼中露出为难和不忍。
司雅一直关注着全局，怎么会不知道延平等人的情况，先前的那些话更像是多此一问。他知道司雅在暗示他下达服药的命令，但他开不了那个口。
两人无声交换了一个眼神，司雅默然地收回目光，从口袋里摸出了用锡纸封好的药丸，一把搓开后大喊道：“袁哥！”
那个一直跟着她的男人应了一声，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药丸，转身看向他从余杭带来的兄弟，目光灼灼大吼道：“功成何必在我，弟兄们，我们享了前人的福，现在轮到我们替后来者开路了！”
那些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人，纷纷掏出了自己的药丸。
延平大吼道：“司雅！别！”
司雅置若罔闻，面向众人率先吞下了药丸，像是要每个人看清自己的动作，告诉他们自己没有背叛誓言。
其余人纷纷把药丸丢进了嘴里，眼神决绝不见丝毫犹豫，他们共同推举的领袖没有背叛他们，他们一样不能背叛彼此。
袁哥抽出别在腰间的短刀，睁开已经浮现火焰纹路的眼睛，低声道：“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两百余人高声回应着，一如当初在荒芜的城市里相聚时，歃血为盟立誓要携手进退的那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