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外，无尽的静谧与死寂之中，只有辛子秋和王玄甫面面相对，似乎时间都停止了流动，一切都定格在那里。
只听王玄甫正色说道：
“这件事，是我道门隐秘，本不该说给外人听，但辛小友既然修成了先天无极道法，即是与希夷先生有缘，或许你们二人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让你知道这些事情，也未尝不是一件善举。何况贫道将死，倒也不怕泄露天机。”
他顿了顿，似乎在追朔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半晌才接着说道：
“世人皆道华山派陈抟祖师乃玄门高人，其实……他既非太古仙人血脉，修炼的也不是我道门所传功法。”
辛子秋此时对此方世界的历史已经颇为了解，他知道这里所谓的“道门”，其实是由那些被魔族改造过的太古仙人所开创。
后来的所有道家修炼者，或多或少都有太古仙人的血脉，凭借血脉之力，才能修炼强大的道门法术和神通。
至于陆通等方术士们，也算独辟蹊径，从太古道术中发展了许多新的修炼法门，使得那些血脉之力薄弱的普通修炼者也有机会成就金丹，问鼎大道。
但归根结底，所有成仙得道之人，都与最初的那一批太古仙人脱不了干系。
用句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他们都被赋予了某些特殊的基因，拥有能够驱使真炁的dna。
唯独陈抟老祖是个特例。
他并非太古仙人后裔，却能得道成仙，还羽化飞升，那意味着至少也修炼到了天仙的境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辛子秋脑中灵光一闪：
“依前辈的意思，莫非陈抟祖师并非你这方世界之人？”
王玄甫微微一笑：
“辛小友果然聪明绝顶，一点就透，和你说话当真容易许多。不过这件事，乃是希夷先生的隐私，普天之下只有贫道一人知晓。”
辛子秋心中了然，又问道：
“前辈将这件事专讲给我听，莫不是因为陈抟祖师和我一样，也是‘行者’？”
王玄甫点头颔首：
“也许吧，其实贫道并不知道希夷先生的真正身份，我二人乃是君子之交，互相欣赏也只因性情相投，贫道从来无意探听他的隐私。但希夷先生行迹与众不同，贫道与他相处日久，也自然看出了些端倪。
“首先，希夷先生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销声匿迹，短则一二年，长则百余年，而每当他再次现身之时，修为都会突飞勐进，彷佛得到某种神秘力量灌顶一般。世人皆道他是大睡不醒，在华山洞府之中修炼‘睡功’，还给他冠以一个‘睡仙’的美名，其实我辈仙人，先天真炁生生不息，哪还需要靠睡觉来恢复精力？
“更令人奇怪的是，每次当希夷先生现身之时，都会提着好酒，来找贫道畅饮一番，喝到尽兴时，他也会讲述不少趣事逸闻，这些事千奇百怪，光怪陆离。贫道活了上万年，游历天下，也称得上是博闻强记，却对他所说之事十之八九都闻所未闻，很显然，希夷先生所说的故事，大部分都不是我们这方世界中所发生的。
“彼时他尚未修成元婴天仙，自然无法遨游其他世界。因此他虽然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但贫道猜测他大概如辛小友一样，也是能够穿梭诸天万界的所谓‘行者’。”
辛子秋点了点头，这种莫名其妙消失，相隔一段时间又莫名其妙出现的情况，确实很像是婆娑世界行者的特征。
可这消息未免也太震撼了些，若华山派的陈抟祖师真是行者，那也就意味着他在自己的现实世界也有一个身份，或许正西装革履地站在某个摩天大楼之中。
又或者，自己的世界也只是婆娑世界的一部分。
不论如何，这都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只听王玄甫又道：
“言归正传，昔年希夷先生与我论道，曾经邀请我一同参详他所修炼的功法，据他所说，这套功法称为九转元功，乃是至高无上的大道法门，号称‘一粒金丹成九转，元神可度无量劫’。
“此功法的丹道法门，修炼到了高深处，不仅可以长生不老，甚至万劫不灭，即使天地崩塌，宇宙覆亡，也可守护元神，不沾一粒尘埃。
“而且，丹道之法只是九转元功所传的万千道法之一，这套功法包罗万象，其中厉害的神通法术不计其数。甚至天下间所有的修行法门，皆不逾九转元功之藩篱，是真正的一法通万法通。
“可惜的是，希夷先生所得，也只不过是九转元功的残篇而已，记载的仅是一鳞半爪，不仅没有神通法术，就连丹道，也仅有前面七重，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修炼到阳神金仙，那也已经是所有修道者都可望而不可攀的至高境界了。”
“但是越强的道法，修炼起来就越困难，普通人根本无从下手，就算是贫道这样的太古仙人，在看过修炼法门之后也有些望而生畏，虽然觊觎那金仙道果，但贫道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有些事不可强求。
“后来，希夷先生与贫道曾经数次修改此法，留下了一个简易的版本，称为‘无极玄功’，你大概也有所耳闻。”
辛子秋点了点头，他在古战场遗迹中得到了华山派紫虚真人的传承，除了雷法之外，另有一门内家丹道之法，便是这“无极玄功”。
只不过这功法被玄冥嗤之以鼻，看起来也远不如自己的先天无极功厉害，因此他从未修炼过。
王玄甫接着说道：
“虽然这个版本的功法已经面目全非，威力平平，无法和九转元功相提并论，甚至还未必赶得上贫道所创的太古道术，但凭借此法，没有太古仙人血脉的普通人也有机会修炼成仙。希夷先生因此开创了华山一派，不过至于他为何一定要开道场收徒，甚至不惜呕心沥血改动九转元功，贫道却百思不得其解。
“我辈修道之人讲究清静无为，逍遥自在，收徒开道场这种事，平添杂念，不利于修炼，希夷先生并不像是热衷俗务之人，却唯独对此十分执着，倒是奇怪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