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祁同伟已经决定亮肌肉，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像个莽夫一样猛打猛冲。
所谓上兵伐谋，借力打力方是上策。
而最好的借力对象，自然还是沙瑞金……
这回，祁同伟主动发出邀约，请沙瑞金在这个周末，和自己一起去养老院探望陈岩石。
当然，探望陈岩石只是个借口。
他是想当着陈岩石的面谈顾晓晗的事情，那样的话，沙瑞金就不方便耍滑头了。
在陈岩石家里坐下后，祁同伟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沙省长，有件事听说没有，山水集团的总经理顾晓晗，三天前突然死在平州了。”
沙瑞金也有心理准备，只见他一脸严肃，回道：
“这事我听说了，平州警方的结论是意外失足坠楼，难道你对此有疑问？”
“我当然有疑问，难道沙省长没有吗？”
“祁书记，说实话我也有疑问，而且让省公安厅的同志过问的此事。
但尸检报告结果显示，顾晓晗确实是坠楼身亡，身上没有其他可疑的伤口，以及药物残留成分。”
“尸检报告未必就能说明全部问题，假如顾晓晗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推下楼，尸检根本就验不出来。
更何况，平州警方自身也存在着严重的问题，之前王浩被盗的案子，他们就试图张冠李戴，后来实在瞒不住了，才推出几个人来承担责任。
沙省长，你觉得就凭那几个无足轻重的小虾米，真的能够策划整个事件吗？”
祁同伟说到这里，把目光转向了陈岩石，道：“陈老，这事您觉得呢？”
现在的陈岩石，已经把祁同伟视作最值得信赖的人之一，他连忙帮腔道：
“我也觉得，王浩这件事情足以说明，平州警方的问题很严重，那几个人明摆着就是替罪羊，真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沙瑞金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也曾经打算让省公安厅，彻查平州市公安局。
但随着顾晓晗的死，他的心态出现了重大变化。
因为他要的是钟正国走人，对付路瑞生只是手段，而不是最终目的。
现在王浩和任长华已经落马，只要严加审讯，从他们嘴里挖出和山水集团的利益勾连，事情就基本成功了。
路瑞生肯定会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把所有事情推到顾晓晗身上，让死人背锅。
而钟正国也会认为，顾晓晗应该是被路瑞生灭口了，或许他会因此后怕，主动申请离开汉东。
如此一来，沙瑞金就可以在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达到自己的目的。
完全没有必要，冒着得罪路瑞生叔叔的风险，去平州多生事端……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件事沙瑞金说了不算，因为王浩和任长华，在祁同伟的掌控之中。
而祁同伟跑到养老院来谈平州警方的问题，意图其实非常明显了：
反正我是不当出头鸟的。
你要是先上，我就跟着一起上，如果你不先上，那我也不上，大家一起干耗着……
当然，沙瑞金也能理解祁同伟的想法。
凡事都要讲个付出回报比。
毕竟最大的受益人是自己，完全没有让祁同伟挑大梁的道理。
“祁书记、陈叔叔，关于王浩被盗案带出来的那个徇私舞弊案，我心里也是有很多疑问的。
但凡事要讲证据，平州市公安局已经把证据链凑齐了，人证物证俱在，如果没有当事人主动站出来举报，恐怕是不可能翻案的。”
“这我明白。”祁同伟点了点头，又道：
“之前的案子翻不了就算了，但顾晓晗尸骨未寒，她的真实死因，总要认真核查一下吧，否则的话，会影响纪委办案的效果。”
“这个顾晓晗，真的就这么重要？”沙瑞金问道。
“当然重要。沙省长，你之前在汉西当过省纪委书记，我也曾经担任过汉南省京海市纪委书记，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打马虎眼了。
顾晓晗是山水集团犯罪行为中的关键一环，如果不查明她的真实死因，王浩和任长华就会存在侥幸心理，拒不交代和山水集团的勾连，最终只能大事化小，甚至不了了之。
如此一来，我们之前的努力可能全部都会白费，又得重头再来。
而且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没有两三年时间，恐怕不可能再次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此时已是10年三月，距离下次汉东省委换届，大概还有两年半时间，祁同伟故意说出两三年这个概念，明显带着潜台词：
你要查就查，不查拉倒，反正我无所谓，你等的起就继续等着吧……
沙瑞金也是个政治强人，面对如此明显的威胁，心里顿时十分不悦，冷冰冰的说道：
“祁书记，照你的意思，如果查不出顾晓晗的真实死因，王浩和任长华就不会开口了对吧？”
祁同伟也没惯着他，同样冷冰冰得回道：
“我只说客观事实，请沙省长自行分析。
如果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让他们老实交代问题，不妨提出来，我照办就是。”
这回沙瑞金算是没辙了。
人在祁同伟手里控制着，能否得到满意的结果，就看祁同伟愿不愿意认真去查。
自己既不是省委书记，也不是省纪委书记，根本没有理由强行介入。
更何况众所周知，省公安厅长汪庆东，是自己的亲信，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把这件事推掉……
就在沙瑞金还在踌躇之际，陈岩石突然开口了。
“小金子，我觉得小祁书记说的很有道理。
我退休前在政法系统工作多年，知道这些腐败分子的狡猾性，如果不彻底打消他们的侥幸心理，是绝对不会老实交代的。
再说了，那个山水集团的女经理，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毕竟也是一条生命，不明不白就死掉了，总要有个令人信服的说法吧。
我们身为党员，要时时刻刻把人民群众装在心里，千万不能有……”
听了这番话，沙瑞金顿时无语了。
心想，你到底站哪边的，我可是你的养子啊，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呢？
祁同伟的心情却是一片大好。
老革命的觉悟就是高，只要引导正确，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决定，暂时先避一避。
让陈岩石给沙瑞金，好好上一堂政治思想课，彻底堵死沙瑞金耍滑头的想法。
便起身说道：“我今天过来，本打算帮陈老的花园翻一翻，刚才忙着谈工作，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去翻地，你们爷俩难得见面，坐着好好聊会。”
“别……”
沙瑞金哪能不知道祁同伟的鬼心思，赶紧一把将他拽住。
“祁书记，你堂堂一个省领导，每次来养老院都要翻地，传出去成何体统。
再说了，那些花花草草也经不起你这样，没完没了的折腾啊。
我们还是坐下来，抓紧时间，把刚才的工作说清楚……”
最终，经过一番拉扯之后，两人达成了共同意向。
沙瑞金负责彻查平州市公安局，争取搞清楚顾晓晗的真实死因，并重新调查王浩被盗案徇私舞弊的问题。
而祁同伟则要加大对王浩和任长华的审讯力度，务必搞清楚他们与山水集团的勾连事实。
接下来，就看他们的对手，会如何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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