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捅破窗户纸
王凯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下，在手机上拨出了一个很熟悉的号码。
电话那边“嘟”了几声之后，连通接起。
“是我。”王凯很简洁明了地说道。
“我知道。”电话那头回答得也很干脆。
“案子的嫌疑人基本可以确定。”王凯说道。
电话里一阵沉默。
“证据？”
“我们在野人山的一个简易棚屋里，发现了制作子弹的制模机，部分弹壳、弹头和火药。”
“跟案发现场的比对了吗？”
“正在比对当中，结果过两天出来。不过，会自己制作子弹，会调整改进枪支性能的，在青苹果市没有几个人。况且，这个棚屋造得很隐蔽，不是主人根本无法发现。”王凯小心翼翼地回答。
“嗯。”对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之后，陷入一阵沉默。
王凯没有挂电话。电话一直保持接通当中。这应该慎重小心一些。涉及到重大事项，涉及到官场，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当然，这种烫手山芋一定多请示多汇报。王凯的级别在这个体系中，并不算太高。
“这就是说屎壳郎连环杀人案已经告破，我们可以结案了是吗？”
“是的。”王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提醒，“不过，这……”嫌疑人的身份很特殊，特殊到一步弄错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王凯知道对方一定也明白这里包含的利益冲突。
“找到嫌疑人了吗？”
“还没有。现在他躲在野人山里，单凭我们警方的力量，无法逮捕。所以，必须想个办法。”
“你的办法是？”
“发布通缉。发动群众的力量。”王凯建议。这种方法虽然老套，但很实用，毕竟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这个办法很一般。”对方说道。
王凯必须承认，这个方法的确很一般，但在目前的情况他却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唯有逮住人，才能进行下一步工作。唯有逮住人，才能真正意义上的结案。
“却很有效。”对方补充道。
听得出来，对方的语气很轻松，轻松得就像跟人聊聊家常，讨论一下生活做饭做菜的小窍门一样。
“好的，我明白了。”
王凯知道对方好像下了某种决心，某项决定，但他作为他可靠且忠诚的下属，不得不提醒一句：“华书记那边……”
嫌疑人是青苹果市第一家庭出身，如此大众干戈，一定绕不过家庭因素的干扰。
对方好像胸有成竹，或者说是早就有所预料，轻描淡写地说道，“只要我们证据充足，只要合理合法，任何妖魔鬼道都不可能挡道的。对吗？”
“当然。”王凯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在发布通告前，我将会写一份完整报告上来。”
任何事情，不管多大的事情，只要符合流程，那么，大板就不会打在自己的屁股上。
官场法则的第一条，程序永远比结果更重要。
李浩然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右手捏着一支笔，百无聊赖地在纸上画着圈圈。
他的办公室，可比任何一位官员的办公室都要大。没有为什么。只是他单纯喜欢一个超大的办公室，虽然这间办公室办公设施很简陋，虽然办公室人气不太旺。
办公室就只有他一个人。
屎壳郎杀手连环凶杀案好像已经告破，目前只剩下最后一个环节，逮住嫌疑人就可以万事大吉。就这么简单。
所以，作为重案组顾问的他，已经履行了协议的每一条内容，坐等收钱走人。这笔钱，可以自由自在生活一阵子了。
李浩然抬头看了看摆在眼前的一台电脑。电脑打开着，屏幕里的内容是青苹果市警察局的一个新闻发布会现场。
他看了看屏幕下方的时间，下午二点五十八分，离开始还有二分钟，虽然主持人的台上空无一人，但下方的记者席却座无虚席。
青苹果市的屎壳郎连环凶杀案，震惊了全国，影响深远，国家传媒的记者悉数到场，就是为了获取第一手资料。
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反正已经跟自己没了关系，现在，他只要喝酒就可以了。
酒，他最喜欢的酒，就放在离手臂不远的地方。酒杯是满的，里面倒满了香气扑人的透明色液体。
李浩然只是看了一眼酒杯。没动。
好了。屏幕的镜头开始向现场会的一个角落，背景音乐暂停。
通常情况下，背景音乐暂停的时候，就意味着现场会就要拉开序幕。
果然，镜头里出现了一个人。五官精致俊朗，身材比例完美，再加上一身笔挺的警服，很容易让一些冲动的女生大声尖叫欢呼。
在青苹果市市民当中，他们早就给他取了一个这样的称呼，最帅的警察局长。对，没错。屏幕里出现的正是青苹果市史上最年轻最帅气说不定也最有能力的警察局长，陈忠。
新闻发布会的格局依然是陈忠最喜欢的自由答问式的现场。一般情况下，国内新闻发布会通常采用的是通告式，发言人在主席台上念一遍通稿，然后宣布结束。但陈忠却完全不认同国内通用的方式，他还是认同西式的自由问答。而且按照他的能力，他也能完全驾驭得了。当然，这种自由问答式的发布会，效果也是最为明显的。局长的个人魅力直线上升，警察的形象直线上升。
李浩然停下笔头，将注意力放在新闻发布会上。
他知道今天的发布会是什么内容，但他仍然免不了要关注。原因无他，这是一场关于屎壳郎连环凶杀案的发布会。
屏幕里的陈忠依然很帅气。他就像一个明星，不，他就是明星，警界之星。传说他马上就要上任分管政法的市领导。警察局长和市领导，很明显不是在一个档次上。
陈忠轻咳了两声，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刚好三点整。陈忠开始了他的演讲。
慷慨激昂，热情洋溢，现场响起了阵阵掌声。总结起来，内容主要还是一点，警方通过种种调查发现，已经锁定了青苹果市乃至全国关注度最高的一起凶杀案的嫌疑人。
既然锁定凶杀案的嫌疑人，那就意味着案件有了重大进展。
在快要提到嫌疑人姓名的时候，陈忠停顿了下来。所有人都在屏气凝息，紧张地等待着陈忠宣布。但陈忠扫视了一眼会场之后，笑了笑，对众人说道：“由于嫌疑人身份特殊，我们将不会公布他的身份信息，直到最后法律判决结束。”
这一消息好像一颗炸弹，在众多记者中炸开。
边上的警察好像在努力维持秩序，但效果并不算太好。陈忠好像也并不太想阻止，依然笑容可掬地站在主持台前。
一个女记者拿起话筒，当场提问，“请问，嫌疑人是不是华少冲，跟华书记有什么关系？”
声音很洪亮，问题很尖锐。在场的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但陈忠的脸上却浮现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窗户纸很容易捅破，或许陈忠想要的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