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世界中，虽然夫妻已经很罕见。
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喜欢恋爱、喜欢和人交往。
莱恩并不能很好地体会到，骂别人“童养媳”，难道不是和说“她从小就是你的媳妇”是一个意思吗？
既然是一个意思，这样的话难道不是在说他们天生一对？
莱恩不明白。
莱恩问：“娘，童养媳怎么了？”
他娘弯下腰，说：“你微微妹妹。她可以是她的父母的好女儿，可以是乖巧懂事的好姑娘，但是不能是别人的童养媳。”
“童养媳的意思——就是娘现在把你送给你林姨家里，让你从小到大就跟着你微微妹妹，让你从小到大学到的一切东西、洗衣做饭看书认字，一切都是为了成为你微微妹妹的媳妇而学的，从你被我送过去的那一刻，你就不是你了，你是别人的媳妇。懂了吗？这就是童养媳。”
莱恩呆呆地瞪着眼睛。
这……在现实生活中，这种人物应该是……奴隶才对。
他终于理解了这句话背后究竟有多歹毒的用意，这是将陆微尘的一切全部否定了的称谓。
莱恩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认识的陆微尘——
在上一周目里，那个陆微尘。
那个外表冷淡、冷漠甚至有些冷酷的陆微尘。
他在过剧情线的时候并不觉得她有多吸引人。
可是她的外表是毋庸置疑的漂亮，她的行为虽然狠毒，但是她本人是自信且高傲的。
这样的陆微尘，从小就生活在这种人的高压之下吗？
在剧情资料中，她是个极度聪明的人设，也许早就能够听懂杨菊花说的话。
她一点也不在意吗？
莱恩不知道。
做完了这个剧情点之后，他摘下沉浸头盔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和上一次完全以一种戏弄的姿态看待这款游戏，随便玩玩不同。
他坐在床上，皱着眉，抿唇回忆着刚才的一切。
刚才的小女孩、刚才的骂声。
他回忆着陆微尘。
在上一个周目里，她像一个跳梁小丑，像一个丑陋的灵魂被塞进一副完美的皮囊之中，她的一切行为都显得那么可笑、低智甚至弱智，莱恩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以这样一个人为核心反派的游戏，为什么能持续不断地火了二十多年。
莱恩又想起了舍友说的话。
他说——游戏早期难度非常大，连续几年都无人通关，最后官方不得不对陆微尘的人设进行了调整。
他们下调了她的一切数值，最关键的智力值更是一调再调，一直下调到原本数值的百分之二，才有了第一个成功通关的案例。
莱恩登上他常用的聊天社区，寻找这款名叫“完美人生”的频道。
他点进去看，里面竟然还很活跃。
仅限中央星球地址内的当日帖子就有八万多条。
莱恩一页一页，看过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仇人线最爽攻略：杀光所有人！”
“看看被背叛后友情向会不会更改结局。”
“我走的亲情向，哈哈，我把她卖给人贩子了！”
莱恩手指蜷缩了一下，瞳孔骤缩，他点进这个帖子，却开幕雷击。
“真是笑死人了，在陆微尘五岁的时候，我上去就把她卖了，你们猜怎么着？长大了她身处高位，竟然还会养我、给我钱、叫我爹。”
“兄弟们，这波躺赢啊！”
底下的回复，也是群魔乱舞。
“亲情向是这样的，友情向那边被背叛了好歹还能反杀，只要一走亲情向，你干什么陆微尘都不会降低好感指数。”
“爽死了，亲情向就是官方给的福利路线吧！”
“谢谢谢谢，谢谢兄弟们指导，这就去试试！”
莱恩咬咬牙，看着这些文字，不知道怎么，竟几欲作呕。
……可是，可是这个陆微尘，不就是个游戏角色吗？
他之前在百分百模拟真实战演习中，是连杀人都毫不手软的那种学生。
他紧蹙的眉毛就没松下来过。最终斟酌着，删删减减地说了一句话：“你们这样不好吧？她好歹是拟态人格……”
很快他就收到了回复。
“嘿，我立刻叫我朋友来围观。”
“妈耶！有生之年竟然能遇到活的智能孝子。”
“老兄你别太搞笑了，支持拟态人格人权你就去隔壁打拳好不好，你跑我们游戏圈干什么？”
莱恩想要反驳。
这怎么能一样？
拟态人格智能人权法出台自去年。
拟态人格技术已经出现上百年了，百年中不断更新，其中一部分设定比较特殊的拟态人格智能和一部分与拟态人格智能互相之间有了友情、爱情甚至亲情的人们是法律的主要支持者，他们支持拥有拟态人格的智能在法律上和人类同等地位。
莱恩并不使用拟态人格智能，也不对此有任何好坏的意见。
但是他……他们说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他们的行为，他们的手段，他们那将一个拥有真实世界和真实性格npc的游戏视为手中的玩物的思想——
不论施为对象，单就这个行为，莱恩觉得，他们有些……不像个人。
他关掉聊天板块，将自己的困惑倾诉给舍友。
舍友却满脸奇怪地看着他：“什么叫“用亲情绑架她，对她任意为之”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莱恩，你知道亲情是什么吗？”
莱恩说话的嘴顿了顿。
是啊。
他……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半晌，莱恩疲惫地摇了摇头：“我就是突然觉得……不太好。”
舍友“哦”了一声，随口道：“不过他们做的确实不太好，这些手段都太下三滥了。如果放在二十多年前游戏刚推出那会儿，他们这种人面对反派boss，可能活不过三天的游戏时间。”
“你玩过？”
“我没玩过，我是之前无意刷到，对这些感兴趣，去搜索了一下——你现在看看那个板块中古早的帖子就知道了。”
莱恩听他的建议，将频道历史记录调整到二十三年前。
这是游戏刚推出那会儿。
这些帖子里，无一不是各种莫名其妙的game over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