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莫北笙倒不否认，人，确实都很善变。
“那我就直白地告诉裴公子，我两年前是如此，现如今，依旧。”
裴天琪啧了一声，放下酒杯，“我实在是好奇，大师难道就是因为当初误打误撞被无双女君救了，所以就这么死心塌地？大师可知，你自己这般坚持，但无双女君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未必就将大师看在眼中，大师这又是何必？”
莫北笙越听越奇怪，他知道裴天琪话里有话，也听出了那言外之意，但还是说道：“她是不是将我看在眼中又如何？我只是要报恩罢了，我做对他好的事，又不是图他知道再感激我。”
“是吗？”裴天琪微微仰头，半阖着的眼眸懒懒散散地看着莫北笙，“我还以为大师是对无双女君有什么特殊感情才会如此。”
莫北笙皱眉，“什么特殊感情？”
“比如因为聂无双救了大师，大师对聂无双……一见倾心？”
“你弄错了。”
莫北笙的声音很平静，裴天琪却笑了起来。
“是吗？不见得吧？大师虽然一直故意隐藏，但是我知道，大师的年纪其实不大，应该与我和无双女君差不了多少，怎么说也能算得上同龄人，大师的炼丹术确实高超，但怎么就不能是因为天赋极佳？世人对于天赋的了解仅仅限于他们现在看到的人，看到的情况，所见所闻束缚住了常人对”天赋”的认知，但实际上，也许大师这样的，才叫做真正的天赋，反正我是很相信这点。年纪相仿，我也得承认聂无双确实优秀，被她所救，倾心于她，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其实原本我也没想这么多，只是大师对无双女君太过在意，太过与众不同，对别人又太不走心，两相对比，我也就难免多想了点。”
“裴公子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莫北笙心里无语，还有一种说不清的烦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他确实不想在听裴天琪在这逼逼赖赖。
裴天琪摊手，“那就当我管太多了吧。我也是真心想和大师交个朋友，但奈何龙墨大师眼中好像只有聂无双……就跟她一样。”
裴天琪最后的声音很小，似乎只是一句轻飘飘从心上过去的呓语，莫北笙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裴天琪撑着脑袋勾起嘴角，“就是一个眼神不好的人。”
莫北笙没兴趣跟裴天琪深聊，“裴公子，我劝你还是早日服用蕴灵丹，将其消化。我会留在这里两日，你若是有何问题我还能及时解决，但两日后我就会离开，到时候你再有事，我可未必能及时赶回来。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
“怎么这么赶？好不容易来，不如多留些时日，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不必，红莞早就已经讲过，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裴公子还是好自为之吧。”
莫北笙也不等裴天琪说话，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裴天琪没急着离开，修长的手指把玩儿着精致的青玉酒杯，“还真是很像，连说话的语气都如出一辙。莫北笙，是你吗？”
最后裴天琪也没留多久，将一壶酒喝完就回了踏星阁，当晚就在师兄和师尊的护法下消化了蕴灵丹。第二天，裴天琪的状态喜人，蕴灵丹发挥了作用，裴天琪的修为得以巩固。
当天，裴天琪就高高兴兴地去了幽篁里找人，却被告知对方已经走了。
裴天琪一愣，“他明明说这两天都会留下来。”
红莞看着裴天琪的表情，突然觉得这比她以往见过的裴天琪所有的模样都要真，在这一刻的裴天琪没有任何伪装，“原本是这么打算，但今早收到了一个消息，就匆忙离开了。临行前大师留下了不少丹药，说当是给裴公子的补偿，若是裴公子有何不妥，再联系他，他会尽快赶回来。”
宁可离开后再回来这么麻烦，也一定要走，这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裴天琪回到踏星阁，听到有弟子们讨论，说碎星宫那边又有了新动静，聂无双的修为更上一层楼了。
她，是出关了吗？
裴天琪低头一笑，难道真被他猜对了？难怪这么火急火燎地要回去，原来聂无双出关了。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见她啊！
从前裴天琪还只是怀疑，但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龙墨就是莫北笙。
他知道就两人的情况，一般人怎么也不会将两人联系到一起。但他偏偏看出来了，更让他无奈的是，他最初怀疑的点，是龙墨和莫北笙一样，对聂无双的那种在意和重视。
裴天琪向来心细，别人不容易注意到的事情，他总是能很轻易地注意到，所以他能透过龙墨的克制，还有那其实已经挺明显的对待聂无双不同于别人的态度，瞧出了端倪。
龙墨龙墨，是说自己是人中龙吗？还真是不谦虚。
莫北笙啊莫北笙，你凭什么就入了聂无双的眼？
绍泽过来找陪裴天琪的时候，就看到他向来明烈如火的师弟这会正在一边擦剑一边发呆，手上的帕子在剑上来来回回地抹着，剑身已经擦得锃亮，能当镜子用。
“天琪。”
“师兄。”
绍泽在裴天琪身边坐下，“我来看看你身体可有不适。”
“我很好，师兄不必担心。”
绍泽叹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说裴天琪从小到大让他操的心真不少，裴天琪经常闯祸，而且还从来不认错，不然也不会生生闯出“小霸王”的名声，他在背后也没少给收拾烂摊子。
但是从另一方面讲，裴天琪又确实让他很省心，修炼上从来没让自己操心过，从小就是一马当先，这靠的不仅仅是天赋，还有他超过常人千百倍的刻苦努力。这“小霸王”的头衔也得有实力撑着不是？
还有这次，裴天琪需要蕴灵丹，把宗主急得恨不得跳脚，他自己却十分淡定，说他能弄到，结果没有多久，还真让他弄到了一颗七品蕴灵丹，问他是打哪来的，他就不说话了。
“师兄。”
“恩？”绍泽正神游着，被裴天琪叫了一声还反应慢半拍，“怎么？”
“师兄，你说莫北笙是不是哪里都比我强？”
绍泽皱眉，“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问题？他的实力应当不如你才对。”
绍泽知道外面有不少人将裴天琪和莫北笙做比，这样的做法，不管是真心还是无意，对于裴天琪来说都非常危险。
若是心志不坚定，很容易滋生心魔。
在那些总将两人做比的人中，不乏有那嫉妒裴天琪的，想通过这种方法在裴天琪心中埋下心魔种子，
只要裴天琪心绪不定，这种子就会埋得更深，日后发芽生长，也会势如破竹，不可抵挡。
但绍泽和踏星阁宗主非常放心，起先他们也有过担忧，但是时间长了，看裴天琪是真的从来不曾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从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他不会自怨自艾，甚至在修炼上更加勤奋刻苦，这也是心性坚定的体现。
但今日裴天琪却问出了这样的话，让绍泽怎么能不担心？
裴天琪撇嘴，“他其实没那么简单，而且聂无双那个女人很看重他，却对小爷避之唯恐不及，这也就罢了，聂无双偏偏对莫北笙亲近非常，平日里相当关心在意，两个人还真是腻歪。”
绍泽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天琪，你真的很在意？”
裴天琪转头，“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这就是不愿意继续说了。
绍泽又说道：“好，我且先不问，那你对聂无双到底是何感觉？”
裴天琪又回过头，“师兄怎么这么问？”顿了一下，裴天琪又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她很美也很强，我很欣赏。”
仅仅是欣赏？
“那天琪可有想过，为何她那么在乎莫北笙，你便如此气愤？甚至还想着跟莫北笙比较，你从前可不会计较这些。”
裴天琪皱眉：“没有这么复杂，我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裴天琪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绍泽叹息，他这个师弟啊，平时精明，但在这种事情上还真是单纯得很。
“天琪，你可有想过，你是不是……有了心仪之人？”
裴天琪皱眉：“师兄何意？”
“你以前不会计较你比莫北笙差在哪里，但是现在却会因为聂无双对他的重视，对你不在意，而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如莫北笙，这不就是吃醋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如此聪明，会想不通这其中关窍，也不过是因为你动了真心而不自知罢了。”
裴天琪错愕，“怎么会……”他真心喜欢聂无双吗？喜欢到会吃醋？昨天他才问莫北笙是不是对聂无双有意，今天就被师兄问……
“会不会还要你自己确定。喜欢一个人，即便懵懂不自知，但喜欢的感觉总是骗不了自己。你会想见她，会因为她惦记着别人而不高兴，会想要跟她惦记着的人比较，想知道自己差在哪里，这些感受都是真真切切的，不是吗？天琪，你自小天资卓越，在什么事情上都比别人聪明，但感情之事，看的从来都不是聪明与否，”绍泽拍了拍裴天琪的心口，“你得问问自己的心。”
说完，绍泽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