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
打更的声响远远传来，伏案忙碌许久的越崇明这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都到这个时间点了，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抬头的时候看到屋外已经是一片黑暗，只有窗外悬挂的灯笼在黑暗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起身将已经修改完的册子放入柜中，他将烛火吹灭，提着灯笼走出了卷宗室。
之前几日落下的雪花尚且还有些许残留，夜深露重，出门的那刻一股寒意袭来，令他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铛——铛——”
打更的声音逐渐远去，在最后一声也停歇后，整个府衙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在风中微微晃动的灯笼映照着眼前的路。
风来回不止，灯笼的光也明明灭灭。
就在越崇明向着院中走去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响，在整个夜幕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猛地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循声而去。
声音好像是从后面传来的，他总觉得那个声音有些耳熟，但因为太过模糊，在此刻一时间他不太能立刻想起到底是什么。
有东西掉下来了？还是有人在后面？这么晚了，这里除了他还能有谁在？
而且那边，不是库房的方向吗？
府衙上主簿整理好的案策还有账本都放在库房中，那些东西非常重要，要是出什么问题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他提上灯笼，决定去看看那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哒哒哒……”
夜晚的府衙十分寂静，灯笼的光太过微弱，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纱蒙上了视线。白日完全不可能听见的脚步声在此刻犹如雷击，一声声敲响在耳边，他穿过之前的卷宗室，一路走到了最后面的库房。
此处除了每年清账还有搜查卷宗以外基本上不会有人来，因此连个灯笼都没有，简直伸手不见五指。越崇明将灯笼举得更高了些，但也只能模模糊糊地映出一圈小范围的视线。
什么也没有。
他站在库房走廊上，再往前一些就是库房大门，光线很弱，不过能确定的是这里没有其他人。
是野猫吗？他记得主簿很喜欢喂周围那几个酒楼养的猫，导致有几只猫动不动就会往府衙里跑。
站在走廊上，他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他肯定听过那个声音，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了。
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他摇了摇头，最后打算还是先回去吧。实在是有些太冷了，他也不再是年轻人，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思及至此，越崇明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了此处。
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
“早上好，越大人！”
一大早刚出门越崇明就遇到了左丘玄，左丘玄看上去正准备出门，见到他很是高兴地打招呼，“我正准备出去巡视呢，真希望这几天天气能都这么好。”
他叫左丘玄回来是忙之后赈灾的事情，如今赈灾款还没到，对于左丘玄要干什么他并不阻拦，随意聊了几句左丘玄就带上门准备离开。
“吱呀——”
门在被关上的那刻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只是再常见不过的声音，落在越崇明耳中却犹如惊雷。
他突然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听到的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其他，急匆匆地就去了后面库房。
此处就算白日也人迹罕至，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还看到了昨晚他踩出来的痕迹，他顺着路往前走，一路走到了库房走廊上，然后拿出钥匙，打开了库房门锁。
“吱呀——”
这扇门用得时间已经很久了，再加上不常使用，在此刻打开时发出了沉重又尖锐的声音，较之其他地方的门可谓是极其刺耳，他握着门，心中惊骇莫名。
昨晚他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可问题是，昨晚他提起灯笼往这边看的时候，确定库房的门是锁上的。
那到底是他没注意的门开了，还是说门开之后进来的人就躲在了门后，与当时的他……只间隔几步之遥？
想到这里，哪怕此刻白日之下越崇明都打了个冷颤，他不敢想象，要是昨晚他真的拿钥匙打开了库房门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他再也不敢在此停留，赶紧离开了此处，一直走到有人的地方才松了口气。
一边走他一边不断思索，想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假设昨晚真的有人在库房，可谁会对库房上心？这里面除了一些账本还有过往府衙审理的各种案子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难道是冲着那个案子来的？
那瞬间，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眉头紧皱。
不可能，不可能，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更何况唯一一个活着的也完全被蒙在鼓里，不可能知道真相，而且以那个人的身份，更不可能进得去库房。
或许只是其他房门被吹开了，除了库房以外那边的其他几个门都没有锁，年久失修，这种情况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越崇明又平静下来，之后一整日越崇明都没有再想这件事。
下午，从外归来的主簿找上越崇明，提了一个问题。
“要不要调查一下那个叫祝文简的人？”
“我倒不是不信左兄，不过两年前他带回个歹徒，那次他差点都死了。”主簿一想到这个就后怕，“祝家也算是江清一带比较有名的世家，听说还与皇室有关系，随便打听一下应该就能得出结论了。”
主簿本以为越崇明会直接让他去调查，却没想到在听到这番话后越崇明却露出极其震惊的表情，把他都给吓了一跳。
他寻思难道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了吗？正踌躇着要不要开口问一句，就见越崇明猛地站了起来。
“你……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去查吧。”似是意识到反应有些太大，越崇明匆匆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迅速离开了此处。
他怎么就忘了，除了那个幸存者以外，还有一个人会对那起案子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