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的预料果然没错，天命自与他那一战后，心中的紧迫感如潮水般翻涌。
他自己虽未倾尽全力，却也分明察觉到，太上同样留有后手。
即便他祭出夺命刀与八界之力，结局恐怕也与此刻相差无几——毕竟太上的本命仙剑与阴阳八界域，自始至终都未曾显露。
当年为了留下太上一丝残魂，从而彻底覆灭道门道统的计划，如今看来已是彻底落空。
天命心头郁气难平：兄长逍遥虽未现身，却难保不会在暗处窥伺，伺机作梗。
楚一凡这颗棋子未能物尽其用，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让恶灵谷过早现世。
如今又添了个深藏不露的青龙背后之人，打了数百年竟连对方的底细都摸不清，简直荒谬至极。
眼下再冒出一个实力不逊于自己的太上……自楚一凡出现后，他的谋划便屡屡受挫，从未顺遂过。
如今，唯一的破局之法，便是让道法身与本尊合一，强行冲破道九境的桎梏。
唯有如此，才有机会冲击道九境巅峰，届时吸收三天四界，炼化太上与逍遥，再加上那个青龙背后之人，或许便能破开道九境的藩篱，踏入那传说中的道圣之境。
只要道门与青龙暂时不主动寻衅，他尚有几分喘息的时间。
而目前看来，能助他破开道九境的唯一途径，便是再次吸纳暗物质能量——别无他法，唯有破釜沉舟。
于是，天命下达了一道他本不愿轻易动用的命令：屠戮人族仙界的低阶修士，以此牵制太上。
同时灭杀妖族仙界的低阶修士，牵制青龙。若能顺势挑唆二者反目，那便再好不过了。
安排妥当一切后，天命身影一闪，从天外天踏入了苍茫的宇宙虚空。
他刚离去，九绝居士的身影便出现在他方才站立之处。他望着天命消失的方向，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你还是这般冲动……加油吧。”
“老夫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替你挡下太上对命门的干扰。”九绝居士说罢，抬手拍出一掌，一道诡异的红光掌印在空中盘旋着远去，最终消散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另一边，天命已置身于宇宙虚空。此处没有祭台，没有道魂牵引，暗物质能量弥散无形，根本无法直接吸纳，更遑论炼化。
他布下早已准备好的阵法，试图借阵法之力一点点聚拢暗物质，再依托器物能少量吸附暗物质的特性，从器物中慢慢汲取能量。
这个过程注定痛苦而漫长，没有数万年的光阴，绝难见到成效。
即便最终成功，所能吸纳的暗物质能量也极为有限。但对天命而言，这已是唯一的出路，别无选择。
忽然间，一道红光如电闪般划过，落在他身前。他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那红光死死裹住，身不由己地被拖拽而入。
他刚想挣扎，红光却骤然加速旋转，瞬间由红转暗，最终化为一片吞噬一切的漆黑。
“不要！”
当包裹着天命的红光彻底转暗后，他已动弹不得分毫。眼看那片黑暗开始旋转，一股灵魂被撕扯的剧痛席卷而来，他惊慌失措地嘶吼：“不要！”话音未落，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恍惚间，一个梦境悄然浮现。他梦见了兄长，梦见了二叔——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肖克。
梦中尽是他们共处的欢乐时光，昏迷中的天命眼角滑下一滴泪，喃喃自语：“父亲，孩儿不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错……可孩儿已经回不了头了……”
终于，他从混沌中醒来，身体传来的撕裂感痛彻灵魂。
那旋转的黑光如同一个巨大的“胎盘”，将他紧紧包裹，些许精纯的暗物质能量透过这层“胎盘”，被天命尽数吸纳。这等精纯与磅礴，远非从祭台或器物中汲取的暗物质能量可比。
痛苦愈发剧烈，可随之而来的益处也愈发显着，他竟陷入了这般痛并快乐的境地。
话说公孙界困龙滩，楚一凡与黑牛开设的“济世堂”依旧人来人往，忙碌不休。
一位道人身着青布道袍，手持拂尘，缓步走入医馆，问道：“请问楚一凡先生可在？”
黑牛目光微凝，随即敛去异色，笑着起身道：“仙长寻楚伯，不知有何要事？”
他话音刚落，手扶拐杖的楚一凡已颤颤巍巍地从后堂走出。当他看清来人的样貌时，面容微微一紧，那双昏沉的眼眸中，瞬间有精光一闪而过。
“听玄前辈，好久不见了。”
听玄微微一笑，指了指后堂道：“莫非不请贫道喝杯茶？”
后堂之内，听玄面带微笑，目光落在楚一凡身上：“这个结果，你未必能承受得住。”
楚一凡闻言，身形猛地一挺，驼背的脊梁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你是谁？”
他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听玄忽然笑了，缓缓道：“轩辕鸠摩与轩辕鸠古，是我法身斩魂而生；听玄，是我道身斩善念而得。”
楚一凡听罢，双眼瞬间赤红，声音嘶哑：“苍溪望月图中那座大殿里的身影，是你？我的太上前辈！”
听玄颔首道：“正是贫道。”
“我知晓天命的计谋，你若当初不贸然现身，天道盟或许会覆灭，但许多人未必会死。”
他轻叹一声，“本意是想让你在苍溪望月图中分离道身，潜心修炼，待时机成熟再出世。”
“怎奈你心性不稳，未能勘破本真，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唉！”
楚一凡挺直了腰身，眼中迸射出凶光：“为何不早些与我说明？恐怕这条路，也是你一早希望看到的吧？”
太上苦笑摇头：“我能伴你一生一世，事事提点吗？这般沉重的因果，你我承受得起吗？修行路上，夭折之人还少吗？”
“哪一位道境修士，不是踏着尸山血海，踩着亲人的血泪与尸骨成长起来的？”
“当年我为何带领先驱者赴死？与你当初的想法如出一辙。”
“那时候，先驱者中就没有我的亲人、挚友？就没有我的弟子、属下吗？”
楚一凡眼中泪光闪动，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你走吧，你我之间的因果，到此为止了。”
听玄却笑意不改，将青龙目前的处境娓娓道来，又告知楚一凡自己已从幕后走到台前的事，随后道：“你我之间的因果，非但没有了结，反而才刚刚开始。”
楚一凡勃然大怒，厉声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