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一番伶牙俐齿，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更是有理有据。
“说得好！”人群不也不知是谁大喝一声。
然后周围的百姓全都鼓掌起来。
“不愧是武小娘子，道首的亲传，就是比这些不要脸的和尚好上百倍。”
“嘿，我可以作证。虎子他爹就是练那劳什子的罗汉拳下不得床。当时还是我和虎子一起把他爹抬到清风观来的呢。”
渡边脸色变了又变，佛门在别的地方都太过顺利，哪怕道教已经改制，但百姓可不会那么快改过来。
所以在别的地方，佛门这一套扣帽子，泼脏水，胡搅蛮缠，先声夺人的套路在清风观就没用了。
这里是道教势力最大的地方，这里是李淳风影响力最大的地方。
佛门高层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
惯性是另一回事。
这些佛门高层非人，自然就不会把凡人真的放在眼里。
哪怕直面李淳风，道首的剑没真的砍死他们之前，他们也很难正视起来的。
虽然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既然敢来砸场子，渡边又岂能没有准备，他沉下脸色，淡然道：
“道首，只不过是有几位施主修炼出了岔子，你们又如何明证是罗汉拳有问题？而不是那几位施主修炼有问题？”
“须知修炼一途，有任何差池都有可能出现伤病，更何况我佛门之技，需要配合佛法方能显正宗。”
“敢问那几位受伤的施主，可有认真修习过佛法？若是没有，那他们修炼出了岔子，也是可能的。”
修佛法？修了就会被洗脑，到时候佛门说什么，都只会说“对对对”
不修佛法？那修炼罗汉拳出了岔子，怪得了谁？
武曌一下子卡壳。
小姑娘还是太年幼了些，一时对付不了佛门这种惯用的不要脸手段。
李淳风轻笑一声上前。
“佛法？不过都是骗人的东西，修来何用？无非自欺欺人罢了。”
此言一出。
所有和尚脸色都是一变。
连一直看热闹的杨戬脸色都是一变。
他和金蝉子的关系不错，虽然知道佛门没有自身宣传得那么好，但其实心里也不怎么抵制佛法的。
而李淳风这话的攻击性，太强了。
渡边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怒意之下，却又有一分喜色。
辩法嘛，佛门最擅长的。
就让本尊先辩法辩过你，再慢慢收拾你。
“道首，你口出狂言，还说不是妖言惑众？”
李淳风一挑眉，“说实话就是妖言惑众吗？你们佛法不是骗人的？那我问你，你佛言，人人皆佛，那为何还要大家修佛法？”
渡边冷笑一声，“我佛言人人皆佛，却是说人人皆有佛性，但佛性是需要引导的，唯有修了佛法，才能寻到自我的佛性。”
李淳风嘴角一翘，“你佛言：众生平等。但你又说只有修了佛法才能寻到佛性，这么说来，你佛的意思是众生平等，但修了佛法的更平等？”
渡边表情一滞。
李淳风说的，就是佛门的意思，但这能说吗？
不能啊。
李淳风也不等渡边回答，又道：“我又闻你佛言：他有《法》一藏，谈天；《论》一藏，说地；经一藏，度鬼。三藏共计三十五部，该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乃是修真之经，正善之门。”
“你佛言：他要法传大唐，叵耐那方众生愚蠢，毁谤真言，不识我法门之旨要，怠慢了瑜迦之正宗。”
“怎么？大家不修你佛的法，就是不对？就是怠慢？所以你佛的意思就是大家不修佛法，就是贪滢乐祸，多杀多争？”
噗！
渡边一口喷到嘴边，又给硬生生憋了回去，变成了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他震惊地看着李淳风。
“如来佛祖之前开佛会时，准备西游之行说的话，这个李淳风是怎么知道的？”
李淳风又一次不等渡边开口，继续道：“我更闻你佛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贫道问你，你佛门以此一句，包庇多少罪犯？”
他看向周围百姓。
“诸位善信，可试想一下，一个人杀了你全家，霸占了你老婆，抢夺了你家产，在你终于学艺有成回来报仇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出家当了和尚。”
“然后佛门告诉你，不要管什么快意恩仇，不要管什么大唐律法，你要放下屠刀，你要放下仇恨，你要开发自己的佛性。”
“你们放吗？”
周围百姓直接就被李淳风调动起了情绪。
关中汉子本来就血性。
李淳风的话让他们一个个红了眼，看向那上百武僧的神色都不善起来。
“放个屁，杀我家人，那不碎尸万段，那不是枉自在世人为。”
“对对，我就说这佛门平日宣传的佛法有问题，但就是看不透，还是道首厉害，三言两语就说破了。”
渡边脸都绿了，“李淳风，你这是对我佛的污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是隐喻。”
“屠刀之意，指的是恶意、恶言、恶行及一切妄想、妄念、迷惑、颠倒、分别、执着。”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指的是放下妄想、分别、执着，就是佛！”
李淳风哪能不知这句的正解是什么，他故意提起这句，就是等着对方反驳呢。
听到渡边反驳，他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反驳。
“原来你佛要求放下妄想，分别，执着啊。”
渡边此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李淳风带着走了。
“对，就是这样，这才是佛法的精要。”
李淳风笑得无比温和，“那你们来贫道这清风观闹事，却要冤枉贫道妖言惑众，不是颠倒是非吗？”
“你们佛门处处寻山立庙，到处传播佛法，难道不是执着吗？”
“你们佛门收容那些罪大恶极的歹人，难道不是恶行吗？”
“你身边那些和尚，刚才在贫道这观宫大殿前，当着三清圣像，数百善信的面，恶言恶相，难道不是恶意，恶言吗？”
“你们这些自诩要来除魔卫道的和尚，却做不到你佛所说，那贫道说佛法是骗人的，难道不对吗？”
“你看，你们自己都不信佛法，却要别人修你们的佛法，这算什么？”
“大和尚，你们佛门不过是一个藏污纳垢之所，你佛法不过是行骗天下，自欺欺人之言。贫道有说错吗？”
轰隆！
一声雷鸣自九天上响起。
非是天雷。
只是长安每天这个时节，必然会常有的雷鸣。
但此时，此刻。
响得恰到好处。
渡边脸色苍白的后退三步，雷声响起之时，他更是心中一惊。
噗！
一口带着佛光的血从渡边口中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