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没想到炼化蛟龙妖丹会这么费力。
等他发现自己短时间内无法成功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停止了。
再等几天，应该就可以了吧？
……就几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的他浑身舒畅，灵力充沛，充满了力量。
化出原型的他对着阳光舒展四肢，浑身雪白的毛发根根分明，蓬松柔软。
他要去找她。
好像迟了些，现在已经到了春天，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他。
不过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
白朗化成男子模样，墨发如鸦，眉目清澈，眼神温润有光，正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美好模样。
与她重新认识也不错。
春日与雪地的风景自然是天差地别，白朗一路寻觅而去，从最开始的憧憬与喜悦，到后来慢慢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似乎，闭关太久了。
“喏，就是这里。你如果想找那位除妖师遗留的东西，我可告诉你，早就没了！”
被问路的村民咬了一口手里的碎银，确定是真的，才好心的提醒他，
“这房子都毁了多久啦，连土墙都倒完了，你还来找什么。”
白朗无法把荒地里的碎瓦泥墙，和自己记忆里的画面对应起来。
他呆立在空地上，第一次认识人类生命的短暂。
“他们人呢？”清冽的男声传来，仔细看可以发现他的嘴并没有动，但是村民也听到了问话，
“什么人？哦！你是说住这里的人？死了几年了！”，他抱着手臂一副聊八卦的样式，
“老头在外面除妖出意外死了，孙女在家里屋子被风吹倒了，冻死在外面。”
他连叹着可怜，“一个冬天，相依为命爷孙俩都没了！”
说完还纳闷儿道，“说来也奇怪，那会儿风确实很大，但也不至于把房子都吹倒的地步，这村里村外的，就他家倒了！”
“那姑娘可怜哦……死在外面，我们发现的时候，都冻硬了。”
白朗捏着拳头闭了眼睛，“你可以走了。”
“诶？好！”村民喜滋滋的准备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不知为什么还是安慰了一句，
“年轻人，你是他家亲戚吧？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了……他们就埋在那里呢！你看！”
他指了位置，想再安慰也找不出词来，只能摸着头走了。
死了……冻死了……
她就这么死了？
她这么怕冷的人，冻死在冬夜里？
白朗的心跳的沉重，深深的呼吸，走到她原本所在屋子的位置，回忆她床的位置，她火盆摆放在哪里，桌子上有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慢慢的朝着村民所指的坟墓走去。
春雨细微，丝丝缕缕。
湿润了他的眉目，也围捆住他的心。
俩个小小的坟头越来越近，只有枯萎草丛中奋力钻出的点点绿芽为装饰，连个墓碑都没有。
他蹲在较小的那一座坟前，低着头嘴唇开合间，无声地说着，
对不起。
我来迟了。
——-
黎心在另一个身体里醒来的时候，才意识到之前自己那种拉闸的感觉是死了。
奇葩的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有什么从天而降的东西能瞬间杀人的？
她来这个世界也没多久，还猫了大半冬天，啥也不知道。
“春妮儿！过来帮忙——”不远处的地里，这个身体的舅舅正在挥着锄头叫她。
她颠了颠绑在自己背上的奶娃娃，拔高了音量应道，“哎——来了！”
我为什么又穿了啊……
身后的小家伙啊呜啊呜似乎在和她说话，伸出小胖手想要抓她的辫子，
她急忙低头给晃到身前去，侧过头警告幼崽，
“姐姐我好不容易年轻那么多，发际线健在，每根头发都珍贵着呢，不能抓啊。”
小崽子咧着一颗门牙的嘴笑了，她冲到在除草的舅舅身边，撸袖子拿起镰刀忙活起来。
没办法，这个家庭娃太多，太穷了。
春妮儿是个父母双亡来投奔舅舅的少女，舅舅舅妈不嫌弃她，她也勤快的不行，要带弟弟妹妹，要做饭，要帮忙农活。
她很久才适应从粮草充足的农家小院，到顿顿菜叶子糊糊的转变。
“春妮儿，你舅妈起了没？老七醒了又哭闹吧？”
舅舅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整个人干瘦焦黄，一脸的风霜。
黎心总觉得他身体应该是有问题的，老的超过实际年龄，但是又无法开口让他们去找郎中。
因为没钱。
这一家子连填肚子都勉强，哪里还有铜板去看病。
她怀疑春妮儿就是生病自己没熬过去，才让自己给穿了。
“起了呢，我走的时候舅妈还在宰猪草，老七哭声还没停。”
她宁愿带着背上的老八出来干活，都不要留在家里，娃多了可烦，
何况还有个嗓门儿贼大，天天哭的她脑仁儿疼的老七。
他们为什么要生那么多啊……
“这个可以喂猪的别扔，春妮儿你不记得了？最近干活儿不大灵光……还在不舒服？”
不，是春妮儿换人了……
“我没事儿！就是想点事情。”这段时间她在习惯这具身体的身份，犯了很多错，
好在这对夫妇虽然觉察出不一样，却也什么都没说。
“咱家的猪肥的差不多，再大一些去卖了，给你攒点儿嫁妆，找一户好人家，免得跟舅舅一起吃苦。”
锄地的农民身形消瘦，抹了一把汗水，笑的憨厚，
“春妮儿可有看上村里哪家后生？你老实跟你舅妈说，舅妈去想办法。”
这话说的她尴尬，古代就是这点儿不好，她这身体才多大啊，还没十八，就要考虑嫁人了？
“舅舅咱不提这个行吗，至少也要等老八大一些再说。”她要真早早嫁人了，这一窝子娃他俩怎么带？
“放心，咱家虽然穷，舅舅也不会让你委屈了去。”黑黄脸的汉子笑着压低声音，
“舅妈给你攒了银簪子呢，藏的可紧了，我都不能瞧。
等你出嫁那天，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像你娘那样。”
他似乎想到了他早逝的妹妹，一时间心情低落下来，闷着头锄地，不再说话。
而黎心也沉默，她不是原身，了解不多，就怕多说多错漏了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