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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铁读书 >  枫拥月 >   第380章 诉

早上六点,珑月就和林枫坐上了车,一路上她看着窗外,显得异常的安静,林枫任她沉浸在回忆中,并不去打扰她对亲人的那份思念,因为不管这思念是快乐还是痛苦的,那都是属于她自己的回忆,也只能她自己去面对和消化。

车越驶越偏僻,最后来到一处荒凉之地,珑月心里有点慌,有点怯,更多的是难过。下了车,她仰头望着远远的一方,眼眶瞬间就一热,沉默了片刻后才带着林枫踏上了石阶。

长长的台阶不知最后是通往何地,因为她也没去过,只觉得两年没来,这里愈发阴凉,石阶两旁杂草丛生,那些探头的植物一直刮蹭着她的手臂,她的步伐略显慌乱,眼睛只盯着一个大致的方向一步步的走着。

“看路!”时刻注视着她的林枫一把抓住将要滑一跤的女人,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明明他陪在她的身边,可是他还是深深地感受到了她落寞与孤独所带着的痛意。

这墓地不依山不傍水,简陋的石阶也全是沙石和杂草,两人往上走了五六分钟就来到了她父母的墓碑前,两个小小坟包紧临,两块墓碑上分别刻着她父母的名字,不合墓,也不合碑!

林枫看着眼前的两个墓,此时才深刻体会到珑月在面对相继离世的父母时,她当时是做了多大的努力和心理斗争,作为女儿的她尽了做为子女应尽的义务,但也可看出她对自己的母亲是带着恨意的。

“爸爸,女儿终于来看你了,你没生女儿的气吧?”只一句,喉咙就哽住说不下去了,眼泪瞬间就滚落了下来。

她用手拨开面上的沙石,放下了鲜花,然后就熟练的给坟包的杂草一一清除掉。

“嗯!爸爸,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这么疼我,又怎么会生我气呢…你是清楚我为什么不回来的,你肯定不会怪女儿的。”她自言自语。

说完她又清理起母亲墓旁的杂草,林枫帮她把杂草清理到了远处,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胜有声。

清理完杂草,她拿出洁白的布开始拭擦墓碑,擦拭完后,供上祭品,两人才开始恭敬地叩拜上香,焚纸,奠酒,起立再拜了三拜。

神情凝哀地插好三炷清香,珑月跪在父亲的墓碑前,轻声又跟她的父亲倾诉,“爸爸,这是林枫,我的男朋友,是的爸爸,女儿谈恋爱了,我今天带他是想让你看看他,你高兴吗?”

她转头对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枫道:“林枫,给我爸点上一根烟吧。”

林枫嗯了一声,掏出香烟,摸出打火机,正想点上时,被珑月拿了过去,她看了一眼他,亲自给他点上了香烟,蓝色火焰燃起,林枫深深一吸,烟头亮了亮,他取下香烟,然后恭敬的放在了姜父的墓碑前。

她哽咽着说道:“爸爸,你的未来女婿敬你香烟了,你高兴吗?喜欢吗?你好好看看他吧,看看是否满意?但不管满意与否,你晚上记得要托梦告诉我好吗?”

“我在深城给你烧的信你都收到了吧?收到了你也不报个梦给我,我都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嗯…不过也不重要了,我知道你一直在守护我,因为你的守护,我现在才能活得好好的,对不起啊爸爸。”

接着,她从衣兜里拿出一封信,默默燃起,说道:“这是我给你写的信,我以为今年又只能在深城烧给你了,没想到林枫会陪我赶了回来,真好,今天我就当着你的面烧给你了,你慢慢看,我就不念了,这是我们俩的小秘密,不要给林枫知道。”

“爸爸,我以后每年都会回来看你,嗯,因为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有林枫在,有他保护我,我什么都不怕了。”

她用铁棍挑动着铁桶里将要燃尽的信,哽咽说道:“林枫对我很好,特别疼爱我,就像你一样,是一个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的男人,所以…爸爸,女儿希望你能喜欢他,因为我真的很爱很爱他!”

“我真的很爱他,爸爸,女儿现在想活下去了,因为我有了牵挂,有了深爱得人,我想活下去,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再也不会做傻事了,对不起爸爸,女儿一定让你很失望吧,我不会了,我会听话好好活下去的。”说到这里,再也坚强不下去了,酸楚从嗓子眼往上冒,夹杂着无数复杂情绪的珑月瞬间崩溃大哭起来。

寒风阵阵,枯叶凋零,响起的沙沙声显得四周尤为的落寞,林枫安静地站立珑月身旁,一身的黑色此刻显得整个人特别的冷冽,女人那悲痛的哭声,似乎穿透到了他心里,让他的心都跟着揪紧,有一种与之同悲切的难受。

他上前一步,蹲下,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缓缓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就像在哄着自己的孩子一般,一下一下的轻拍她的肩膀,出言安慰道:“宝贝,别哭,你爸爸泉下有知,肯定也不想看见你这样的伤心,乖,别哭了好吗?”

可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话,她的泪水却更汹涌了,她仰首看着林枫,任由泪水滑落,然后再次看向墓碑,呜咽道:“爸爸,你听到了吧?他对我说话的语气像不像你?你也总是喊我乖,听话,别闹,生病了怎么办…”

“爸爸,我知道一定是因为你在天之灵守护着我,要不林枫他…又怎么会找到那个躲在黑暗角落瑟瑟发抖的我呢?”

“自从认识了他,我就有了活下去的理由,爸爸,他就是女儿的希望,有了他,我就像拥有了全世界,我不再受人欺负,不再感到委屈,最重要的是…我不再孤独,有了依靠…我…我现在真的很幸福,女儿现在过的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父亲对她的宠溺是刻在骨子里的,她记得,当她做错事惹母亲生气时,父亲就会护犊子一般把她护在身后,溺爱已经到了蛮不讲理的程度,父亲就是她的护身符。

她还记得,在她半夜突发疾病时,父亲背着她奔跑在小路上,披着黄色小鸭雨衣的她,耳边尽是父亲的一声声安慰与越来越重的喘息声,父亲就是她的依靠。

她还记得,自己被人欺负时,身材高大的父亲站在她的身前,她就会倍感骄傲与安心,那时的父亲哪怕付出生命也要护她周全,他就是她是港湾,她的全部幸福,

可是现在,父亲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从活着到死去,从温暖到冰冷,最终躺在了杂草丛生的土堆里。

她哭着诉说过往,时而悲切,时而苦笑,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通过她的喃喃低语发泄了出来。

她任由心中的悲痛毫无保留地发泄出来,无须掩藏,无须躲避,只肆意哭着,重复着道:“爸爸,我现在真的很幸福…你不要再担心我了!”

林枫默默地为她擦拭眼泪,当泪珠炽热滚烫沾上他手指的时候,仍旧能烫得他心都痛了起来。

接着她又挪到她母亲的碑前,盯着墓碑的照片道:“妈妈,我来给你汇报一下吧,你用命换来的宝贝儿子贺子乐现在过的很好,相信他的身体也会越来越好的,等他成才了你也可以松一口气了,自此,我也尽了做姐姐的责任与义务了,仁义已尽,往后贺小南父子跟我就再也没关系了,我这样说,你应该不会怪我了吧,如果你对我还不满意,那你就来找我吧。”

林枫一怔,他紧紧地盯着珑月的背影,双拳一紧握,最后吐了口郁气,不语。

哭累了,说累了,珑月把头靠在林枫的肩旁,看着纸钱香灰在风中飘散,往远方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待香烟和香烛都燃尽后,她朝着墓碑再次拜了拜,铿锵有力地说道:“这两年我总是想,人间虽有疾苦,但还有爱情、友情和亲情不是吗?爸爸…若有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女儿,下辈子我养你老!”

此时的珑月看向父亲的墓碑,眼里已是一片平静了,嘴角含着一丝的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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