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蜿蜒的盘山路，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成团的乌云在山顶翻滚。
行驶的旅游大巴，如穿梭在乌云与山间的微小玩具车。
“大家不必担心，这条山路看着险要，但防护措施做得特别好。”
导游耐心安抚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惊醒了靠在车窗边睡觉的傅暖意。
她迷蒙睁开眼，瞅了眼车窗外。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从天而降，噼里啪啦，模糊了玻璃窗。
大雨倾盆，风呼呼刮着，车速减慢了不少。
大巴上，满是叽叽喳喳的惊慌询问。
傅暖意心大，一点不担忧，舒展双肩，打了个哈欠。
耳边太过吵闹，她低头看手机，摁下播放键。
睡之前被暂停的末世小说，响起了略带机械感的男低音。
【程香雾摸着锁骨的水滴状印记，朝面前担忧的苏瑞凌露出温柔的笑。
她说道：“瑞凌，我怀疑丧尸不过是人类另一种进化方式。
我试过了，我的空间泉水可以让丧尸逐渐恢复记忆，变回人类。”
苏瑞凌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可是，你想过没？它们真的恢复记忆，变回人类，还是人吗？”】
傅暖意听到这里，认同地点头。
对啊。
丧尸都吃了人，没准还吃了自己的亲人，靠女主的空间泉水变回人类，还会恢复记忆。
这谁受得了？
变回人类，想起自己曾经吃过人，真的还是人吗？
傅暖意想到这里，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天地间如被一盆浓墨扑来，猛然一黑。
昏天黑地的暗。
她下意识朝黑暗袭来的窗外看去，滚滚泥石流，不可一世，直奔旅游大巴而来。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
无止境的冰冷泥水和窒息感，让她彻底陷入黑暗中。
一片黑暗中，有瓮声瓮气的谈话声，不知从哪里传来。
“许少爷，这事儿，可不是我们想干，是许总吩咐的。”
“喊你一声许少爷，还真把自己当爷了？现在可是末世！”
“你那异能有什么作用？如果不是许总，你还能活着？”
“瞧你这话说的，许少爷能凭这张脸活得很好啊。”
各种嚣张的哄笑声，让傅暖意睁开眼。
迷迷蒙蒙中，有一道清润好听的男声，咬牙切齿说，“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想要我死！”
“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我们不是想要你死，是按照许总吩咐，让你欲仙欲死。”
“呵。”那好听男声嗤笑了一声。
傅暖意有些懵。
她眼前依然一片黑，像瞎了。
满脑子人生哲学三连问：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去哪儿？
在她迷惘期间，那些谈话声，全变成了尖叫。
又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还有喊救命的声音。
为什么要说又？
傅暖意很懵，呆呆看着漆黑的前方。
她感觉浑身有些僵硬，不止肢体，脑袋还有点沉。
不远处的尖叫声，渐渐停歇了。
她好像，被谁关在了盒子里。
如同一个娃娃被装进包装盒里，横躺在盒底。
那些纷杂吵闹的声音彻底没了。
有一股味道。
特别好闻的味道，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傅暖意闻着味道，不再去想自己是谁，到底在哪里。
而是满脑子：我好饿。
好饿，好好闻，想吃。
她试探着，朝漆黑的前方，伸出僵硬的双手。
一道柜门被她推开。
光亮从外面挤进来，照亮了她眼前这一片。
她果然横躺着，脑袋靠在柜子角落，沉得抬了半天才抬起来。
晃晃悠悠扶着柜子起身。
脑袋沉得让她来回晃悠一下，胸前有个东西也跟着晃荡了一下。
她想低头看，却被什么卡住。
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什么卡住了脑袋。
抬手敲了下脑袋，传来沉闷的咚咚声。
这些都不重要。
她好饿。
傅暖意循着味道，慢慢转过头。
这股香甜诱人的气味从右侧传来。
她略带僵硬地转头，看见不远处横七竖八躺着很多……
人？
人是什么？
傅暖意转过身，朝着那一片血红走去。
地上躺着八个男人，或趴着、或仰躺、或蜷缩。
全都无声无息。
他们身下，血潺潺流着，连接成了一片血海。
鲜红的血，不断静静流淌着，四散开来。
傅暖意踩在这片血海上，像置身在糕点店里。
面前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蛋糕。
脚下一片血红，像蛋糕上泼了一层草莓酱。
她想咽口水，却觉得喉间仿佛被堵住。
她想趴下来舔草莓酱，又莫名觉得这个吃不饱。
抬起沉重的脑袋看向前方。
白色布艺沙发边，瘫软着一个姿态怪异的男人。
他特别好看，像蛋糕上精美的翻糖人儿。
傅暖意莫名觉得翻糖人很好吃，一步步朝前。
许止背靠沙发，浑身都在疼，竭力呼吸，努力恢复异能。
他一个人杀了八个异能者，耗尽了异能和体力。
身上也受了无数伤，右腿估计断了。
他必须尽快恢复异能，等待这些人变成丧尸，尝试控制它们。
垂眸看着那片血海，映着他幽深眸底也是一片血红。
一双图案可爱的帆布鞋，突兀地闯进视线。
踩在血泊里，慢慢靠近。
许止抬起头，看见眼前走来一个，戴着猫耳头盔，娇小的女丧尸。
似乎头盔很沉，让它走一步，歪下头，再走一步，头歪向另一侧。
在它摇摇晃晃走来时，胸前还有个工牌在来回晃荡。
换做平时，许止大概会觉得有趣。
他从来不怕丧尸。
可现在，他腿断了，伤很重，彻底没了力气，异能更是耗尽。
怎么可能还有丧尸？
这里的丧尸，进来前已经清理干净了！
他颤着手，想拿起跌落在手边不远的匕首。
只要在它靠近之前，握住匕首，一击必中。
傅暖意快靠近时，发觉翻糖人在动。
啊？
会动的翻糖人儿，能吃吗？
她站在原地，脑袋昏昏沉沉地来回摆，盯着眼前看着特别好吃的翻糖人儿。
嘶哑的嗓音喊出一声，“粮……”
含含糊糊的粮字喊出来，食字再也出不来了。
许止气笑了，这年头说他好看的很多，说他长得娘的还是头一个。
还是个丧尸。
等等，丧尸怎么……
傅暖意边喊边往前走，被一具蜷缩的尸体绊倒。
戴着头盔的她，如同一颗炮弹，直奔许止。
头盔撞到许止的脑袋上。
不等许止震惊完。
咚一声，他头一疼，一歪，晕了。
傅暖意趴在许止的身上，仿佛陷入了蛋糕中间，哪儿哪儿都好香甜，想吃。
外面猛然传来了刹车声，无比刺耳，接着是砰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