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臣连夜去找潘崇,向他请教如何避免灾祸。潘崇问他:“你能不能向对方低头,侍奉他?”商臣说:“我不能侍奉年纪比我小的人。”潘崇又问:“如果你不能低头侍奉别人,那为什么不去其他国家呢?”商臣说:“我现在没有门路,只能去受辱。”潘崇说:“除了这两条路,没有其他办法了。”商臣坚持请求,潘崇说:“有一个办法,很简便,只是怕你不忍心。”商臣问:“在生死关头,有什么是我不能忍的?”潘崇低声说:“除非你做出大事,才能扭转局势。”商臣说:“这个我能做到!”商臣执行了潘崇的计划,部署了宫中的士兵,以夜半为时机,谎称宫中有变故,开始围攻王宫。潘崇手持剑,带领几个勇士直接走到了成王面前,左右的人都吓得四散奔逃。成王问道:“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情?”潘崇回答说:“您已经做了四十七年的国王,成功者退位,现在人民希望您把王位传给太子!”成王惊慌失措地回答说:“我愿意让位,但我不知道太子是否有能力承担这个责任?”潘崇回答说:“一个君主死了,另一个君主就会登基,一个国家怎么可能有两个君主呢?为什么成王这么老却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成王说:“我正要让厨师做熊掌给我吃,等它做好我再吃,即使死了也不遗憾!”潘崇严厉地说:“熊掌不容易熟,国王是想拖延时间,等待外面的救援吗?请国王自行决定,不要等我动手!”说完,解下自己的腰带扔在国王面前。成王仰天喊道:“好斗勃!好斗勃!我没有听取忠言,自作自受,还有什么话可说!”然后拿起腰带自己勒住脖子,潘崇命令手下拉紧,不一会儿成王就断气了。江芈说:“杀我哥哥的人,就是我!”然后也自己上吊死了。这时候是周襄王二十六年的冬天十月丁未日。髯翁对这件事情发表了评论,认为成王先是弑了自己的兄弟,而他的儿子商臣又弑了自己的父亲,这是天理的报应,非常明显。有人写了一首诗,表达了对这件事情的感叹:“楚君昔日弑熊囏,今日商臣报叔冤。天遣潘崇为逆傅,痴心犹想食熊蹯。”
商臣杀死了他的父亲后,他用突然得病的理由通知了各个诸侯,然后自立为王,这就是穆王。他提升潘崇的爵位为太师,让他掌管环列之尹,并且把太子的住所赐给他。令尹斗般等人,都知道成王被杀,但没有人敢说。商公斗宜申听说成王的变故,借着奔丧的名义来到郢都,和大夫仲归密谋杀死穆王。但是事情败露,穆王派司马斗越椒逮捕了斗宜申和仲归,并将他们处死。巫师范矞预言:“楚成王、子玉和子西这三个人,都将不得好死。”现在,他的预言果然应验了!斗越椒渴望得到令尹的位置,于是对穆王说:“子扬经常对人说:‘我们父子世代掌握楚国的政权,承受了先王的巨大恩惠,却感到很惭愧,不能完成先王的志向。’他的意思是想扶植公子职成为国君。子西来的时候,实际上是子扬邀请他的。现在子西已经被处决,子扬心中感到不安,恐怕他有其他打算,我们不得不防备。”穆王对斗越椒的话产生了怀疑,于是叫来斗般让他去杀公子职,但斗般推辞说自己无法做到。穆王生气地问:“你是想实现先王的志向吗?”说完,穆王自己举起铜锤杀死了斗般。公子职打算逃往晋国,但在郊外被斗越椒追上并杀死。之后,穆王任命成大心为令尹。没过多久,成大心也去世了。于是,穆王任命斗越椒为令尹,蔿贾为司马。后来,穆王又回忆起子文治理楚国所作出的贡献,任命斗克黄为箴尹。克黄的字是子仪,他是先令尹斗般的儿子,也是子文的孙子。
晋襄公听说楚成王去世后,问赵盾说:“上天是不是不再眷顾楚国了?”赵盾回答说:“虽然楚国国君横行霸道,但仍然可以用礼义教化他们。商臣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爱,更何况其他人呢?我担心诸侯的灾祸,才刚刚开始呢!”没过多久,楚穆王派兵四处征战,先灭掉了江国,接着又灭掉了六国和蓼国,还对陈、郑两国发动了战争。中原地区发生了很多纷争,正如赵盾所预言的那样。这些是后来的事情了。
周襄王二十七年春天二月,秦国的孟明向穆公请求出征,想率领军队攻打晋国,以报崤山之战的失败。穆公很欣赏他的勇气,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孟明和西乞、白乙一起,率领四百辆战车去攻打晋国。晋襄公考虑到秦国可能会有报复行动,每天都派人进行远程侦察。当他听到了秦国进攻的消息后,他笑着说:“秦国的报复来了!”于是,他任命先且居为大将,赵衰为副将,狐鞫居为车右,准备在边境上迎击秦国的军队。就在大军即将出发的时候,狼瞫请求以私人身份参加战斗,先且居同意了他的请求。当时孟明等人还没有出境。先且居说:“与其等秦军到来再打,不如我们去攻打秦军。”于是他们向西行进,到达了彭衙,正好遇到了秦军。双方各自摆好了阵势。狼瞫向先且居请求说:“以前先元帅认为我狼瞫没有勇气,所以不再任用我。今天,我请求亲自上前试试,并不是敢求立功,而是想洗雪过去的耻辱。”话说,狼瞫说完后,便与他的朋友鲜伯等一百多人,直接冲向秦军阵营,所向披靡,杀死了无数秦军。可惜,鲜伯却被白乙杀死了。先且居上了战车,看到秦军阵营已经陷入混乱,于是命令大军掩杀。孟明等人无法抵挡,最终大败而逃。先且居救出了遍体鳞伤的狼瞫,狼瞫吐了大量的血,第二天就去世了。晋军凯旋而归。先且居向襄公报告说:“今天的胜利,全靠狼瞫的努力,我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襄公听后,按照上大夫的礼仪,将狼瞫安葬在西郭,并让群臣都去参加葬礼。这就是襄公激励人才的一种方式。史官有首歌颂狼瞫勇气的诗:“壮哉狼车右,斩囚如割鸡!被黜不妄怒,轻身犯敌威。一死表生平,秦师因以摧。重泉若有知,先轸应低眉。”
话说孟明兵败回到秦国,自认为必定会死,谁知穆公一心承担责任,没有责怪他,依旧派人到郊外迎接并慰劳他,仍然让他担任国家政务,像以前一样信任他。孟明感到非常惭愧,于是更加努力地整顿国家政治,拿出自己的全部家产,用来抚恤阵亡士兵的家属。每天操练士兵,鼓励他们忠诚勇敢,期望来年能大举进攻晋国。这年冬天,晋襄公又命令先且居召集宋国的公子成、陈国的辕选、郑国的公子归生等人,率领军队去攻打秦国,夺取了汪和彭衙两个城邑后返回。晋襄公说:“我这样做是为了报复上次拜赐战役的失利。”从前郭偃卜繇,曾说过“一击三伤”的话,到了现在,秦军已经三次被击败,他的话果然应验了。孟明没有请求增派军队去抵御晋军,秦国人都认为他胆怯。只有穆公深信孟明,对群臣说:“孟明一定能向晋国报仇,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第二年夏天五月,孟明补充了兵员和装备,经过严格的训练,已经非常精锐。他请求穆公亲自去督战,说:“如果这次不能报仇雪恨,我发誓不再活着回来!”穆公说:“我已经三次被晋国打败了。如果再没有战功,我也没有脸回国了。”于是选择了五百辆战车,选定了出征的日子。所有随行的士兵,都得到了丰厚的赏赐,整个军队士气高涨,都愿意为国家效死。军队从蒲津关出发。渡过黄河后,孟明下令,让士兵们把所有的船只都烧掉。穆公感到奇怪并问:“元帅,你为什么要烧掉船只?”孟明回答说:“军队靠士气才能取胜。我们经过多次挫败,士气已经低落了。即使我们侥幸获胜,也不必担心无法成功。我烧掉船只,是为了向全军展示我们必须拼死一战,没有退路,以此来鼓舞士气。”穆公说:“好。”孟明担任先锋,带领军队直插敌军内部,攻破了王官城,并成功夺取了它。情报传到绛州,晋襄公召集群臣商议如何出兵抵抗。赵衰说:“秦国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这次他们出动了全国的军队,我们将面临生死存亡。而且他们的君主亲自出征,难以抵挡。不如回避一下,让他们稍微发泄一下怒气,这样可以平息两国的争端。”先且居也表示同意:“即使是被困的野兽也会反抗,更何况是一个大国呢?秦国的君主因为失败而感到羞耻,三位统帅都勇猛善战,他们的斗志无法被满足。战争不断,祸事连连,没有停止的时候,子余的建议是正确的。”于是襄公下令全国各地坚守阵地,不要与秦国军队交战。繇余对穆公说:“晋国现在害怕我们了!您可以趁这个机会,去收回崤山阵亡将士的遗骨,这样可以弥补过去的耻辱。”穆公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带领军队渡过黄河,在茅津渡口登陆,驻扎在东崤山,晋国的军队没有一个人一匹马敢来迎战。穆公命令士兵在堕马崖、绝命岩、落魂涧等地,收捡整理尸骨,用草席作垫子,将遗骨埋葬在山谷偏僻的地方。然后宰杀牛马,大肆祭拜,穆公穿着素服,亲自倒酒祭奠,放声大哭。孟明等将领趴在地上无法起身,悲伤的情绪感染了全军,所有人都流下了眼泪。髯仙有一首诗说:“曾嗔二老哭吾师,今日如何自哭之?莫道封尸豪举事,崤山虽险本无尸。”
汪和和彭衙这两个城邑的居民得知穆公打败了晋国的军队,都兴高采烈地相聚在一起,驱逐晋国的守将,重新回到了秦国。秦国的穆公胜利凯旋,将孟明任命为亚卿,与其他两个官员一起负责国家政务。西乞和白乙也得到了封赏。为了纪念这次战争的胜利,蒲津关被更名为大庆关。
说起来,西戎的首领赤班,当初看到秦军屡次战败,就欺侮秦国势力弱小,想要煽动其他戎族部落背叛秦国。等到秦穆公打败晋国回来,穆公就想要转移兵力去攻打西戎。繇余建议先向戎族发布檄文,要求他们继续向秦国进贡,如果他们不来,再进攻他们。赤班听说孟明取得了胜利,正担心害怕;看到檄文后,立刻率领西方的二十多个国家,献上土地请求成为秦国的藩属,尊奉穆公为西戎的领袖。史官评论秦国的事情,认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穆公信任孟明的贤能,能够一直重用他,所以最后完成了成为霸主的大业。
那时秦国的声望和威名已经传到了京城,周襄王对尹武公说:“秦国和晋国实力相当,他们的祖先都对王室有过功劳。过去重耳主持中原的盟会,我册封他为侯伯。现在秦国的国君任好,实力强大不亚于晋国,我也想像册封晋国那样册封他。你觉得怎么样?”尹武公说:“秦国虽然自伯西戎以来,实力逐渐强大,但还没有像晋国那样尽心尽力地侍奉王室。现在秦国和晋国关系紧张,而晋国的国君却能继承父业,如果册封秦国,就会失去晋国的支持。不如派遣使者带着礼物去祝贺秦国,这样秦国会感激不已,而晋国也不会有怨言。”襄王采纳了他的建议。要想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怎样发展,就等着看下一部分的解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