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鼻涕虫
顺着声音寻去，赵平安就见船舷右侧靠近楼舱门的地方，已经围着一圈人了。这些人如同包围圈一样，将中间一名船员围起来，而这名船员手中拿着菜刀，已经是泪流满面，他喊道：“不，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我没有什么恐惧症，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回答我。”
小林的身材瘦弱矮小，赵平安努力了半天，才将自己挤进看热闹的人群中，近距离去看，他这才发现这名水手双眼通红，他的脸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以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冒出白色的疙瘩来，旋即，这些疙瘩就如同炸开的爆米花一样盛开，如同在身上长出了无数菜花。
几乎眨眼间，这些菜花就遍布此人全身，甚至将他的衣服都撑大了起来。
白色的菜花如同有花心，从中渗出了不少粘液来，像是一根燃烧中的蜡烛，粘稠的蜡泪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整个人都仿佛要融化了一般。
众人见状，都怕波及到自己，连忙往后退，可这水手还站在原地，挥舞着菜刀喊道：“他娘的，你们都怎么了？我是你们的胖哥啊，你们天天吃我做的饭，怎么不认识我了，干什么，你们为什么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就是恐惧症发作的下场？”
“那船舍里的人？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们说这恐惧症不会传染，可怎么越来越多的人得了恐惧症了？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平安挤在人群中，从隐约的对话中拼凑出了一些信息来：这个人是厨子，这个人得了恐惧症，而且，这个人的恐惧症已经发作了。
这些船员不知道，可赵平安清楚，所谓的恐惧症，应该只是为了掩盖某种方术的借口，那些被封进船舍里的船员，应该会变成鲛人，而这些鲛人的血液融在水中，就会凝结成晶莹剔透的珍珠。一个人体内那么多血液，凝结成珍珠之后的利润可想而知。
他怀疑是占婆人教授了船主这个办法，这可比远洋贸易要赚的多得多。
那么这个人的恐惧症，又是什么情况呢？难道人类变成鲛人的过程中，一定不能见到阳光？
但这一切都是赵平安的猜测，他意识到，不见见那些占婆人，恐怕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
这个时候，那自称胖哥的厨子，浑身都已经被菜花覆盖，他的五官都挤在了菜花之中，分辨不出来了，甚至连他的衣服，都被菜花撑开，裂成布条撕落一地。渐渐地，他的四肢都难以分辨了。若不是大家一直围在这里，怎么也不会把眼前的东西当作是一个人类。
可即便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还是不断挥舞着菜刀，高高喊着：“什么眼神，什么眼神，什么眼神。”
到最后，他几乎是机械地喊出这几个字，紧接着便挥菜刀冲了过来。
周围人见状，这一下可不敢围着了，连忙离开。
赵平安注意到，这个胖哥此刻已经成了一颗巨大的菜花，像是鼓满了气的气球，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只是人群围的太死，后面的水手不断往前挤，前面的水手又扭头往后挤，一时间根本错不开。
胖哥瞅准这个机会，先是一把菜刀飞了出来，直中前面一名水手的后脑勺，紧接着整个人便扑了上来，巨大的菜花坐在这水手的身上，胖哥原本是脑袋的部位，忽然伸出一条粘稠的触手来，这触手足有一条蟒蛇粗细，当即将已经死去的水手卷起来，如同巨蛇进食一般，将整个人的尸体往里吞咽。
这时间，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恐惧症的恐怖，有人喊道：“赶紧杀了它，阻止它。”也有人只顾逃跑，一时间乱成一团。
一些在最前面的水手，发现难以逃跑，都将佩刀取了下来，如同砍菜切瓜一般，纷纷去砍胖哥，那白色的如同菜花的部位，几乎被砍成了枯枝，大量的粘稠液体喷出来，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死鱼气味，极其腥臭。
赵平安本想躲避，可无奈小林和这些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水手比起来，那就像是小狗遇到了大象，在所有人都拼命拥挤的时刻，他根本就找不到出路，不免被那些粘液喷到，只觉得恶臭无比，几乎要干呕。
不过这胖哥变成的怪物也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在众人齐心合力的挥砍下，片刻之后就被大卸八块，瘫在地上死去了。
众人这才看到，在他的体内，有一只如同八爪鱼一样的东西，像但又不是，这东西更像是什么不知名的鼻涕虫，一团团的，时而是一整块，时而有伸长出一条条触手，胖哥虽然死了，这东西还在不断蠢动，似乎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一名水手直接挥刀，将这东西砍成两半，这虫子发出如同老鼠一般吱吱吱的叫声，挣扎了片刻，也没了动静，应该是死去了。
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人喊道：“还围着干什么？还不打上点海水来洗洗这东西？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个声音喊道：“不能散，都给我站在原地。”
“他娘的，我是亚板，谁不认识我？这么和我说话？”
“什么也不是，我就是个翻译。”那人说道：“不过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这位神人说的。”
众人扭头去看，就见楼舱二楼凸出的观景平台上，居高临下站着一些人。
一名占婆人在翻译的耳边嘀咕着什么，那翻译不断点头，说着：“所有被粘液沾到的人，都要封进船舍观察，一日三餐由人送饭，如果确定得了恐惧症，大家也都看到这是什么下场了，这都是为了你们好，难道你们想和这人一样？”
这句话一出，船员们如同炸了锅一样，那些没有被喷上粘液的，一个个躲出去老远，只沾了一点的，连忙悄悄弄掉痕迹，不敢让人发现，而在最前面的这大约二十来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身上大片的粘液，可不是一时间能弄下来的。
亚板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连连说道：“翻译，你给我翻译翻译，我是亚板，这船上不能少了我啊，这，神人一定有办法……”
他直接跪倒在地，不断磕头：“神人，救救我，救救我吧。翻译，有这个，有这个。”
他将两根手指捏在一起，那意思是他有银票。
那翻译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占婆人又嘀咕了几句，那占婆人点了点头，翻译说道：“除了亚板，其余人都要关起来，你们，乖乖给我回到自己的船舍去。”
亚板如释重负，几乎热泪盈眶，而其余人则群情激奋，一时间都挥舞起佩刀来：“凭什么，我们不答应，我们根本没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