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恐惧症
“小林，不光是你，我已经和其他人说过了，今天晚上轮班之后，悄悄来我的房间，我们一齐冲上去。”押工头小声说道：“我们一鼓作气，把楼上的那些人都干掉，我们就是这鲸戟号的主人，否则，我们迟早死在这里。”
赵平安点了点头。
一个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老宋，跟我上来，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
押工头拍了拍赵平安的肩膀，又对这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说道：“和我徒弟说船板的事儿呢，近日来我们排查，底舱一块船板好像有被撬过的痕迹，我让我徒弟注意着点。这么大的船，漏水可不是小事儿。张主管，我再嘱咐两句，马上就过去。”
张主管手里抓着一块点心，囫囵塞进嘴里，说话时满口残渣喷了出来：“这可是大事儿，鲸戟号可不同于那些小船，你作为押工的头，可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安排出一些人手，或是修复，或是加固，这个你比我懂得多。当然了，眼下的活儿也不能放松。鲸戟号上千人的命，可都在你手里攥着。”
张主管用手揩了揩胡子上的残渣：“那就这样，记得不要磨蹭。”
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赵平安大概了解了眼下所处的情况，这应该是在鲸戟号上，自己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一名叫做小林的船上木工，用水手的话说，这种船上木工称作押工，而刚才和自己说话的，是自己的师傅，也是这些木工的头——老宋。
“你今天怎么这样心不在焉的？”老宋拍着赵平安的肩膀：“是不是害怕了？别怕，其实就是回去，我们也难逃一死，必须搏一搏，到时候跟着我，没事的，这么多徒弟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而且，我和你说的话，你可别告诉别人，明白？”
老宋拍了拍赵平安的脸蛋。
“知道了。”
这句话是小林说的，可也是赵平安说的，这个时候，赵平安忽然意识到，眼下这个情况，就好像自己的灵魂被灌入了另一个人的躯体里，也就是赵学久梦寐以求的夺舍，只是他是被动的。难道，这就是那柜子里的特性？
所谓的“进来了”，是指的灵魂？
他想开口说话，可嘴却不听自己的使唤，他想问问鲸戟号在海上什么位置，努力了片刻，只挤出了两个字：“我们……”
“什么？”老宋本已经往甲板上走去，听到赵平安的话，扭头问道：“怎么了？”
这一次说话的不是赵平安，而是小林：“没什么师傅，我有点头疼，我回去休息一下。”
“马上中饭了。”老宋已经走上甲板，半句话飘了下来：“多吃一点。”
赵平安无法控制这具身体，只能被动着按照小林的行动路线，将他带到别的地方去，而他则是趁机观察周遭，这是一处船舱，应该是第一层船舱。小林顺着楼梯往下，来到第二层。赵平安注意到，此时的第二层船舱还没有水泥墙。
往深处走了一阵，赵平安注意到，一些船舍的木门已经被木板钉死，封了起来。他心想，难道在这个时候，一些水手已经开始变成鲛人了？
小林来到船左舷靠中间走廊的一处船舍，推门走了进去，躺在左侧床铺上，不住揉着自己的脑袋。或许赵平安的存在，让他感觉极其不舒服。
小林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片刻，一个人用脚将门顶开，手里端着两个饭盒，见小林躺在床上，说道：“吃吧。”
“二头，今天吃什么东西？”小林坐了起来，接过饭盒，往里一看，只见饭盒里稀汤寡水，底下沉着一些米粒，汤上飘着一些黄豆，一旁堆着几大块鱼肉。
“还能有什么？”二头坐在桌旁：“还不是老样子，鱼肉，黄豆，少得可怜的大米。鱼肉，鱼肉，天天就吃这东西，一点顶饱的东西都没有，我说，整天吃这些东西，迟早把我们也吃成鱼。”
小林揉着眉头走到桌旁，将饭盒往桌子上一扔：“主管他们每天有花卷，有点心，有猪肉蔬菜吃，还有水果，却天天什么都不干，而我们，每天要做苦力活，却只吃这些东西，要不是在海上，我看我们连鱼都没得吃。”
二头已经喝了起来：“他们就不说了，那些他们请回来的占婆人，每天也好吃好喝，也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的，自他们上船以来，这地方都成什么样子了？”
二头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隔壁忽然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一阵阵惨叫声，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二头一跳，甚至连饭盒里的汤汤水水都撒了一地，二头没好气地说道：“又来了，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小林说道：“我上次在甲板上干活，和那翻译闲聊，听那翻译说，这些人好像生病了，叫什么‘恐惧症’，他也是翻译的时候，听那些占婆人所说的，可具体是什么病，也不清楚。海上没有治疗手段，有什么问题，只能回到岸上再说。”
二头大块吃着鱼肉，不时将刺吐出来：“越来越多的人得了这种怪病了，只希望你我不要染上，我已经和亚板申请了，让我们两个换到第一层船舱去，实在不行去第三层，就是不要在这里呆着了。”
两人说话间，只听外面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喊声：“不，我没有病，你们凭什么说我病了，我压根没病，有病的是你们！”
二头侧着耳朵一听：“小伟，是我的同乡。”
两人连忙探出头去看，就见船尾楼梯处，一大帮人押着一个人走了下来，在最前面引路的，正是押工头老宋，中间是被押着的小伟，左右跟着一排水手，在最后的，正是那几个占婆人。
这几个人占婆人嘴里一边念着他们听不懂的咒语，一边用树叶沾着碗里的“神水”，不断往两侧点洒。
张主管陪同几人，命令其他水手：“把他关进去，老宋，马上安排人手准备封门。”
“封门！又是封门。”听到这话，二头顿时气愤：“小伟是我的同乡，干活的时候，我们天天在一块，他哪里病了？有什么病？不行，这样下去迟早轮到我们，我今天必须要个说法。”
他大喝一声，拉开屋门冲了出去：“妖人，你们这些妖人！把小伟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