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袍下君
这瞎子冯两手拽住黑袍，忽地从两侧猛将黑袍扯碎，黑袍本就黄风撕得破烂，让瞎子冯这么一拽，那自是四分五裂。可同时，这袍子下涌出了一股弥天绿气来，一时间简直是遮天蔽月，带着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
这臭味钻进赵平安的鼻子，像是一把钢刀直扎他的脑子。他眼圈泛红，像是一把剁碎的辣椒扔进了眼里，豆大的泪水不由自主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刹那间难受得他像是堕入了陈年老茅厕，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黄风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只狗竟被熏得落泪，不断打着喷嚏。
赵平安捂住了口鼻，连忙往后退去。弥漫的绿色气体中，他只见眼前一个身影闪过，旋即就听黄风“呜呜”叫了一声，像是受伤了一样。下一刻，他便看到黄风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跑来。
他定睛一看，黄风的一条前腿竟然有一道深深的伤痕，这伤痕深可见骨，皮肉都翻了起来。他连忙扯下了衣袖来，给黄风包扎。
绿气逐渐消散，赵平安见烟雾中有一个身影，这东西约莫半米高，看剪影像是个小型的单峰骆驼——以四肢着地，背上隆起。
影子快速朝赵平安奔来，赵平安意识到危险，一时间汗毛竖立，他连忙捡起了龙头棍来往胸前这么一挡，嘎巴一声，铁质棍子竟然应声而断，裂成了两节。
直到这个时候，空气中的绿气才消散大半，虽还有臭味“绕梁”，但总归是能看清楚这洞穴的情况了。
只是赵平安宁愿自己才是那个瞎子。因为他看到的东西过于可怖，不，不仅仅是可怖，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一直从他的脚底板升到脑袋顶上，远比这臭气更直冲头脑。
在他面前的自然是瞎子冯——脱下了外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的瞎子冯。
瞎子冯以四肢着地，两条腿上布满了黄棕色的毛发，他的脚早已经扭曲变形，人都是脚掌在前，而他反倒是脚掌在后，几乎以关节撑着地面。他的手臂十分细小，皮肤倒是与正常人相同。
他的脑袋上戴了一张人皮面具，严丝合缝。赵平安心想，显是之前的皮衣被徐雨萌打烂，瞎子冯一时之间没找到新的皮衣，只能套了一张人皮面具。
他的胸前以及肚子上虽没有毛发，可却连皮肤都没有，露出来的是带着肌里的肌肉，随着心脏砰砰跳动，赵平安甚至能看到他胸口的肌肉在震动，更是不断掉落下一层层的肉沫来。
最恐怖的还要属他的背，原来他并不是驼背，那驼背竟然是一只体形不大的黄鼠狼！这黄鼠狼只有前半截身子，后半身子似乎深入瞎子冯的背中，与他连接成了一个整体。
露出来的这半截身子倒是齐全，两根前腿粗壮，爪子锋利，甚至比瞎子冯自己的胳膊都要粗。可这黄鼠狼的脸却极小，三角形的脑袋上有着狭长的耳朵，两只绿油油的三角眼睛正不断打量着赵平安。
赵平安不知道是一个身体佝偻的瞎老头背上长出了半只黄鼠狼，还是只有一半身子的黄鼠狼生出了一个佝偻的老头。
他想到地窖里的那张人皮，难怪那人皮背后有一个三角形的洞，看来这黄鼠狼的身子正是从这孔洞中探出来。瞎子冯平时以两脚站立，那凸出来的黄鼠狼在黑袍的遮盖下，就如同是瞎子冯驼背了一般。
这实在是足够诡异，赵平安不知道眼前的这瞎子冯还能不能算作是人，准确的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怪物了。
瞎子冯嘿嘿地笑着，用手摘下了墨镜来，正如赵平安之前猜测的那样，瞎子冯的墨镜下是两个空洞，透过这深邃的黑洞，赵平安甚至能看到他脑袋里的器官。
瞎子冯的脑袋还在流血，血液流入眼眶，从眼眶又灌进嘴里，都被他自己吞噬进了肚子里。
“难怪你怕狗，你是黄鼠狼自然怕狗了。”赵平安本想再调侃两句，可面对这个怪物，调侃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我是黄鼠狼？不，我就是我。人的寿命总是有限，可你知道我活了多久了吗？一百岁？不，一百四十岁。”瞎子冯说道：“我以秘术将黄鼠狼嵌入我的体内，我们骨髓相连，血肉相连。我们有着共同的思维，有着共用的心脏，血肉之躯终究苦弱，唯有共生才能长久，你明白吗？”
赵平安只明白，不论是将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还是用七星阴血邪术滋阴补阳，这瞎子冯都只有一个目的——长生。
“我不明白。”赵平安说道：“我虽没见过这种邪术，但总知道这样的日子怕是痛不欲生。你敢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吗？你一辈子躲在黑袍下面，就是能活二百岁，又有什么用。”
“你既不想长生成仙，又何须要吃掉那东西！”瞎子冯恶狠狠地说道：“没有人不想长生不死，你不用假惺惺地教化，你太贪心，这种东西有剧毒，不能通过人口，需得兽口进食，通过动物被特有的消化系统过滤，才能得到真正的精华！你自顾自吞下，只需半个月，你就会变成怪物，变成一个连自己思想都没有的怪物。”
“而我还有自己的思维，还是人类！是我控制这个身体！”瞎子冯忽地又啜泣起来：“为什么得到‘黄’的不是我，你告诉我，你究竟是吃了什么东西体内的黄？才有了如此巨大的功效？”
被一个怪物说自己即将变成怪物，赵平安觉得这实在是莫大的讽刺。可更讽刺的是，他根本就没打算吃这东西，是这东西自己钻进了他的口中。
而听瞎子冯言语之间的意思，自己会在半个月内变成什么怪物，这倒是和施大夫以及亨利大夫说的相同。可若要是变成瞎子冯这样的怪物，赵平安真想现在就找块石头撞死算了。
“不管你信不信，这东西不是我主动要吃的。”赵平安说道。
“我能闻到你身上说谎的味道。”瞎子冯轻轻说道：“唯有练成这袍下君，达成共生方能解决这生物相克的道理。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见过我模样的人都会死，我会把你的心肝挖出来，给我的儿子们吃。”
瞎子冯以四肢奔跑，速度比刚才更快，而他背上的黄鼠狼也挥舞着前肢，如刀般锋利的爪子直冲赵平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