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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的灯光是昏暗的。

“小天狼星?”

伊雯扶着墙壁,打开的一丝门缝透进明光,她依稀能看见窝在墙角里垂头不吭声的大狗狗,在她进来时,竟是头都没抬。

小天狼星蹲坐在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里,两只手无力地垂着,交叉搁置在膝盖前,在密闭的卧室里四处飘荡的黑暗几乎凝聚成了水滴,淋在他的头发上,滴入他的眼睛里。

伊雯默默地看着这个明显自闭的大狗狗,她缓缓走到他的身前,也蹲了下来。

没有开灯,没有念咒,隔着一层笼云般的黑暗,她与他对上视线。

拨开他的刘海,她看到他的眼圈是绯红的。

“伊雯。”小天狼星的嗓子像是断了带一般的沙哑,“你见过雷古勒斯吗?”

伊雯摇头:“没有。”

小天狼星倏然轻笑一声:“也是,你肯定没见过。不然雷尔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小天狼星靠着一个矮脚柜子,他拉开了最下方的抽屉,翻翻找找着,约莫三分钟之后,他总算找到了被压出了褶皱的相簿,翻开第一页,他指着那上头对着镜头静静微笑的少年,对伊雯说道。

“看,就是他。”

“当时他年龄不大……事实上,到他牺牲为止,他都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而已。甚至比哈利都大不了多少。我分明是他的亲哥哥,但一直以来我都不够了解他。”

“他以哥哥为傲,哥哥却满脑子恨不得摆脱家族,摆脱包括他在内的一切。”

小天狼星近乎颓然地仰靠着,柜子与墙角之间形成了一个小型的三角夹缝,他的额角抵在棱角分明的柜子边缘,声音轻极了。

“雷尔他……他成绩很好,品学兼优,他喜爱魁地奇,也有寻求刺激的冒险精神,他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他更是个当之无愧的英雄……梅林啊,为什么偏要让我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

小天狼星深深地吸了口气,在氧气滚入气管道的时候都断断续续的抽了几下,喉结不住地滚动着,干涩极了。

灰色的眼眸回望伊雯,胭脂般融化的绯红色里,是破碎之后、又艰难重组的光。

“年轻的我是个混账。”小天狼星嘴角噙着一丝嘲弄的笑,“傲慢、莽撞、不可一世的混蛋,我傲慢得不屑回头去看他一眼,所以你看,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因为无法再对亲缘兄长产生信任,所以他选择了一个人坦然赴死。比他那个苟且偷生的哥哥有出息多了。”

伊雯平静地说道:“我不鼓舞死亡,也从不歌颂死亡,该讴歌的是个人的伟大。小天狼星,你钻牛角尖了,那时的雷古勒斯要怎样去找你帮忙?你早就从家族里除名了,更是与他立场相对——”

“你与我都知道,这只是托辞。”

小天狼星淡淡的一句话,让伊雯吞进去了后半句话。

“纵使立场相对,然而血浓于水。伊雯,我知道你有坚守的底线,但倘若天平的另一端是你的弟弟呢?你爱他,所以会为了他打破原则。我与雷尔的悲剧,归根结底是因为……不够爱。”

他自嘲地笑道:“多么无能为力,我只能恨当时不够爱。”

“更别说这件事从头到尾他和我有半点立场冲突吗……他是为了救人,他是为了阻止伏地魔的阴谋啊!”小天狼星恨恨地锤了下柜子角,尖锐的顶端深深嵌进皮肉,“我怎么可能不帮?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小天狼星。”

他的情绪走极端化了,伊雯不得不强行打断他,托着他的脑袋使他冷静。

她恍惚间想起一句话,布莱克家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偏执,他们只为了扎根在心底的信仰而膜拜,他们只服从于自己的所欲所想,这样的人一旦抵达某种临界点,便会瞬间触底反弹,并迸发出恐怖的信念和执行力,不惜一切去做某一件事。

一百年前,那对布莱克的父子便是如此。

一百年后,这对布莱克的兄弟也不例外。

于是伊雯对他说:“小天狼星,事情还没有结束……不能让雷古勒斯的牺牲白白浪费。”

小天狼星攥着她的手,另一手撑在柜子表面,缓缓站了起来。

他呢喃道:“对,你说得对。魂器还没有摧毁,他还有尚未完成的事情。”

他将那个相簿放回去时,忽然想起什么,翻到最后一页,从两张黏在一起的、略厚一些的页缝里,小心地抽出一张纸条。

他看着这张纸条,兀自地笑。

伊雯探头去看,纸条上是娟雅的英文花体字,内容很简单,只是在问候家人,还有夸赞克利切的厨艺又进步了。

落款是R.A.b。

“雷古勒斯有一个小习惯。”小天狼星看了许久,终究没有把纸条收走,而是重新存放回了相簿里,“他性格内敛,所以通常会把一些字条夹在身边的小物件里,都是些很零零散散的日常话,当初我还不懂,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话都要端着不说出来,还要塞在小物件里等别人‘发现惊喜’……我嫌他婆婆妈妈,他气得和我又吵了一架。”

哈利在门槛处,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尖,等待的时间格外心焦如焚,他都快把自己的鞋底磨破了。好几次想进去,又不免在内心劝自己不要添乱,让伊雯发挥就好。

终于门扉打开,哈利猛然抬头去望小天狼星。

“嗨,哈利。”小天狼星扯出一个笑,“让你担心了。”

“没事了?”哈利转向伊雯,眼巴巴地盯她。

“嗯,没什么事了。”小天狼星平静地说道,“无非就是弄死那个魂器,然后去洞穴里找雷古勒斯留下的东西。”

“那个洞穴里只有假的挂坠盒。”里德尔向后瞥了一眼,不冷不热地说,“白费力气,毫无意义。”

小天狼星气笑:“可那是雷尔的遗物!里头说不定还有他的遗言……不,是一定有!算了,我和你费什么口舌,你这个不通感情的怪物怎么可能会理解真正的无价之宝。”

重要的东西,从来都不只有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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