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鸣一听，事情似乎有回旋的余地，白多黑少的眼珠子转得比车轱辘还快。
“都赖我们组，塞进来一个菜鸟新人！这是他想出来的点子，去了趟泰国吃了冬阴功汤，就以为自己真能当人妖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陈董我这个人心软，要不是菜鸟一直求着我，让我看看他的方案，我也不会一时糊涂……”
“我是公司的老人了，从老游总开始就跟在他身边鞍前马后，现在老游总退休，换成大小姐——啊不，换成游总上任，我依旧在她身边兢兢业业……”
“作为公司骨灰级老员工，我只是想给新人一个机会！我们公司需要成长，就需要推陈出新啊！总有一天，我也会退休，到时候游总身边离了我这个可信可靠的员工，她该怎么办？”
“陈董，你想啊，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在这么大的计划书上，写上才进公司一个月、试用期都没出的菜鸟新人的名字？”
“我、我真的都是为了公司啊！这案子，全是那个菜鸟新人在跟进的！”
“要是咱们公司的立场转变一下，只要跟外界解释说我们是信任新人、给新人机会，那么外界舆论应该会稍微平复一些吧？”
周志鸣说得情真意切，甩锅技术杠杠的。
看到陈董脸上的表情缓和的迹象，周志鸣心中安定了好几分，嘿嘿，还有救。
“老周，你说的新人菜鸟，是哪个啊？”陈董日理万机，对于最近一个月刚进公司的新员工，诸如刘耘程此类，他当然不记得。
周志鸣搓了搓手，原本苍白的老脸瞬间红润起来：
“游、逍、遥。名字挺潇洒的，没想到是个抄子啊！他抄的就是鼎新食品的冬阴功螺蛳粉。咱们就跟媒体这么爆料，公司抓到了一个抄子，这才倒了血霉。”
“反正他才上了一个月班，才拿了一个月试用期工资，咱们公司快刀斩乱麻，少一个新人不要紧，可以马上招人。大把毕业生想进咱们公司呢！”
呵呵，抱歉了，游逍遥，你去当这是你冒进的代价，周志鸣的嘴角一勾，折服于自己强大的临场应对能力。
“你说什么？”陈董脸色一白，一下子止住呼吸。
“怎么了？”周志鸣一顿。
陈董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周志鸣从未见过的表情。
三个月前，他读高二的儿子在上学路上出车祸骨折，陈董当时正和大家在会议室内开会，接到交警打来的电话，他当时的脸色都不如现在这样震惊。
“周、志、鸣，你、再、说、一、遍。”
平静的海面底下，暗潮正在涌动。
坏了，是自己说错话了么？周志鸣甚至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了陈董。
“陈董？”
“不是让你喊我名字！”陈董严肃极了，“周志鸣，你有没有告诉游逍遥，这次的案子是我亲自批复的？”
周志鸣一听，老老实实说：“那自然了！游逍遥一个小小的新人，能得到陈董的赏识，自然……”
更卖力的工作，更心甘情愿地把这个方案署上我的名字了！
周志鸣将“拿来主义”，发挥到了极致，连新人的方案都偷。
“周！志！鸣！”陈董咆哮的声音，让周志鸣的耳膜阵阵发疼，“该死！周志鸣你有没有脑子！我踏马怎么会相信你这个人？！你赶紧去给我解释清楚！赶紧！！！”
周志鸣不明所以：“？？？”
“你去说清楚，这个案子，这整件事情，都是你一个人的行为，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抄子？！我看抄子是你吧？！”
“连新人的计划书你都抢？你怎么不去监狱服刑啊？！你这个抢劫犯！！！”
“这下好了！丢脸丢到西伯利亚去了！！！”
陈董的办公室爆发出一场巨大的海啸。
隔了好几间办公室的职员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事情立刻在整个公司范围内传开了。
“听说没，周经理被贬了，陈董气到脑溢血发作。”
“不是吧，这么严重？没看见救护车啊。”
“这都是幌子，周经理捅的篓子实在太大了，陈董要是不做做戏，推说自己被他气出毛病，怕是交代不过去了。”
“高、实在是高，下一届奥斯卡陈董必须最佳男主角啊！”
“周经理也成惨，被贬到越南工厂去了。”
“那是念给他给公司工作20多年的份上。新建的越南工厂，等着周经理去开荒呢。”
“也不是周经理了，连职务都降级，周主任。”
议论声四起。
八卦的职员们在公司内网通讯软件上、在各自的微信群里，疯狂传播着周志鸣被贬的消息。
周志鸣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走在走廊上。
“周——周主任，你刚才点的外卖早就到了！”有同事对周志鸣说道。
外卖，是刚刚周志鸣进公司的时候点的。
刘耘程的早餐：咖啡+三明治。
周志鸣看着印有绿色海妖塞壬Logo的星巴克打包袋，心中安慰些许。
至少，他的身边还有年轻的刘耘程聊以慰藉。
这次，是他职场上的重大危机。
他要和刘耘程一起度过……
他拿着打包袋，走到刘耘程的工位上。
“ 小刘，你的早饭——”
刘耘程头也没回，整个人像是深宫大院前的石头狮子，冷冰冰对着电脑说了一声：“不用。”
周志鸣心中一沉，仍不死心地问：“可是你早上不是在微信和我说，你想喝咖啡吃三明治吗？”
刘耘程木然站起，脸色阴沉：“你搞错了吧，周——主任。”
他冷冷站起，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轮到周志鸣石化了。
我帮他买了连我自己都惹不得买的星巴克，他居然说我搞错了？！
办公室，其他工位上的职员们盯住周志鸣，时不时交头接耳。
“周主任搞什么啊？”
“小刘是他家亲戚？”
“有可能哦，不然小刘怎么进的公司？他本科学历一般啊。”
“瞧瞧周主任，看小刘的眼神充满着爱意……”
“妈呀，别说了，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周志鸣咬牙切齿：这一切，全拜于尘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