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咔嚓”声，他的心理防线溃的一塌糊涂。
“我作证！”
他朝着柳村长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似认命一般开口。
“虽然村子里百年来都有同类相食的传统，曾经村子里流传说食同类的肉，可以延年益寿。
可随着老一辈人一个个的去世，越来越多的人对于这个说法逐渐有了异议。
就拿我来说，可能曾经食用过多次同类，可那都是在长辈的欺瞒下的无心之失。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我爹娘的相继去世。
爷爷不光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同时还多了我这么个累赘。
许是生活的苦放大了他的欲望，从那以后他对长生不老的执念越来越强。
有一天夜里，他看着我熟睡的脸久久出神。
许是被他注视的久了，我似有所感地睁眼，对上了一双错综复杂的眼神。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那眼里的阴鸷都令我瑟瑟发抖。
那一刻我从他眼里看到了他对我的觊觎。
对我的血肉的觊觎！
那是我第一次生出恐惧来。
不是对外界的恐惧，是对我亲爷爷的恐惧。
那一瞬间，我在爷爷眼中如同蝼蚁一般可有可无。
如今想来，更有甚者，他很大可能动了吃我血肉的心思。
庆幸的是那时候，我的懵懂无知和后知后觉救了我。
往后的日子里，为了更好的麻木他，我把自己活成了他希望的样子。
日常的生活琐事上，我都尽己所能的复刻他的习惯，学着他为人处事的样子。
经年累月下，我逐渐活成了个值得被他宠溺的模样。
或许在大部分村民眼中，我在柳寨是个小皇帝的存在，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被几年前的那个阴鸷眼神折磨着，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甚至今天若不是被当众点破那层我拼命扯着的窗户纸，我还会被困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
白天，无忧无虑，随波逐流。
夜里，独自舔舐伤口。”
话音一落，周遭瞬间安静。
他的一席话也很好的解释了他白天听到村子里同类相食时的惊诧和无措。
原来，触发了自我保护机制。
说直白点，也可以理解成人格分裂。
白天的柳恩泽和夜里的柳恩泽不是同一个柳恩泽。
或者也更准确点说，夜里的柳恩泽才是真实的柳恩泽。
白天的柳恩泽，是柳村长的梦中情孙，是为了柳村长的期许而特别定制的。
主人格分裂出一个傻白甜的第二人格出来，应付完所有人后，夜里再独自神伤。
懒懒脸上的表情好似定格了一般，动也不动，直愣愣的看着声泪俱下的柳恩泽。
因为是懒懒的主场，百里玄几人都好整以暇的看着。
也不插话。
良久，眼瞅着演的差不多了，她微微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真的吗？小哥哥，你以前过的日子这么惨的吗？”
“是啊！”柳恩泽稳住思绪，“若是我能年长几岁，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同我一样大的孩子们生生被制成怪物。”
说到最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柳恩泽竟生生从眼角憋出来几滴眼泪。
若是换成一般的人，这会儿早就被他八分真两分假编织出来的悲惨过往而动容。
可事实呢？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吗？”小小的人儿，脸上的戏谑表情藏也藏不住。
可看上去，却不会显得多么违和。
这应该就是小家伙得天独厚的亲和力吧。
“当……当然！”柳恩泽憨厚一笑。
若不是蓝灵几人亲耳听到过他是如何大放厥词的，这会儿怕是也会被他所骗。
“你说的挺像那么回事！不得不承认你有点子小聪明在身上！”
“我没装！”急急辩驳。
“莫急！先听我说完！”
“你……你说！”刀俎和鱼肉的身份对调，让他不得不暂时妥协。
“什么样的假话最容易让人相信？”懒懒自问自答，“半真半假的说假话，最容易让人相信！
若是想说服更多的人相信，那就像你一样，八分真两分假的说！
你所有的经历都是真的，你说的所有话也都是真的。
如果非要说假，那就是你悄摸的美化了经历里那个弱小无助的你。
摸着良心告诉我，你真的弱小无助吗？”
“其实不然吧！”
柳恩泽眼底的精光一闪，却被时刻关注他的众人极快的捕捉到。
他想都没想就反驳，“你不要污蔑我！
我说的这些都是我的亲身经历，如果非要找些漏洞出来，最多是我年少无知记错了
可无论如何，我绝对没有美化曾经的我！”
“那……”懒懒停顿片刻，继续开口。
“那我若是让你用你可能的长命百岁，或者是你爷爷希冀的长生不老来发誓呢？
你敢发誓说你说的话就是真实的曾经吗？”
“不！”柳恩泽眸子里的戾气喷薄而出，“凭什么？无缘无故的凭什么让我发誓？这不公平！”
“凭什么？公平？不发誓？”懒懒笑出声来，“你说凭什么？你哪里来的脸要公平？你是心虚才不敢发誓的吧？”
“你个小屁孩奶都没断，我跟你较什么劲儿！”柳恩泽似委屈般自我安慰道。
一副宽宏大量的哥哥样。
好像他是个宽宏大量的哥哥，一脸宠溺的看着家中撒泼打滚、无理取闹的小妹妹。
没错！
那个无理取闹的小妹妹就是懒懒！
“你胡说！”
“你竟然妄图颠倒黑白？”
“你这是在泼脏水？”
三个护犊子的哥哥纷纷站出来护着懒懒。
当着他们的面就污蔑懒懒？
怎么的？
当他们是死人是吗？
三个人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场。
“好了！”
百里玄冷冷的出声。
声音一出，不论是摩拳擦掌的蓝灵三人，还是瑟瑟发抖的柳恩泽，都严阵以待起来。
他看向柳恩泽，“你说懒懒的话不可信，那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就是事实的全部了？
不若你拿出几个佐证出来，让我们也能信服几分。”
“你会相信我说的吗？”
“不妨试一试，若你说的话本身就是真的，又何必在意我信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