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寻思着这个故事既然有悖于当前的社会常识，那再讲下去这个故事只怕是很难引起共鸣。后面还有葵花宝典，独孤九剑，紫霞秘籍之类的东西，如何才能解释的明白？我便笑着跟她们解释了几句，道：“看来这个故事里的武功，只不过是小说家的臆想罢了，我从前不会武功，听着倒也新奇，如今思之确实是有些不合适了。这个故事就没法子再讲了，我自己都觉得别扭了。”
江浸月美眸一闪道：“公子从前不会武功？”
“啊？”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得挠了挠头，“其实……我觉得我一直都不会武功，我师父在我眼里就是个教书先生……他从来没教过我。”
怜影白了我一眼，嗔道：“先生这般惊世骇俗的功夫，还要说不会武功，那江湖上怕是没有会武功的人了。”
我笑道：“你怎么跟凤凰一个说法了。江湖中藏龙卧虎……”我不咸不淡的跟怜影扯着淡，江浸月不再说话，只含着笑在一边看着。
怜影道：“若是真有《笑傲江湖》里那么多剑谱和武功秘籍就好了，先生不肯教我，我就想办法偷你的秘籍……”
我哈哈大笑，瞅了一眼江浸月，道：“李某之前便有言在先，只需姑娘……”
我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顿时就收了声，果然片刻后便见只穿着白色中衣的凤凰冲了进来，大声的喊道：“江姐姐！怜影姐姐！”
我斥道：“毛毛躁躁！你一个女孩儿，衣服都没穿好就到处乱跑！”
江浸月站了起来，一把把凤凰搂在了怀里，道：“怎么不穿好衣服就出来了，也不怕着了凉，凌音……”她一开口便发觉这不是在陌上芳菲，顿时看着我便有些尴尬。怜影则拿了她解下的斗篷给凤凰急急裹上。我正欲叫人，又见崔翊君拿着凤凰的外衣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给凤凰麻利的换上了衣服，完事后只行了个礼便默不作声的下去了。
我瞧着崔翊君这一套流程熟稔无比，不由得哑然失笑，她当初伺候那个小贵主子的时候似乎便是这样的。江浸月和怜影还在低声数落着凤凰。凤凰却笑嘻嘻的和江浸月道：“姐姐这些天哪里去了，我天天窝在家里练功好气闷！”
江浸月笑道：“我听说你这里天天还是那般热闹，你有比武可瞧，有什么气闷的？”
凤凰道：“最近家里来的武功都不怎么样，哥哥也不出手了，崔姐姐三两下就给打发走了。”
这事说来也挺有意思，崔翊君动手的时候从不留手，能十招打赢对手绝对不会拖到第十一招，不像我磨磨蹭蹭的总要等对方使个痛快。我曾对她说过此事，希望她打慢点，给凤凰瞧个新鲜。她想了想，有些为难，说她无论如何还姓崔，对付那些小角色若是还让对方撑了如此多招，传出去让人笑话不说，还容易招来崔家的人来探究。
我心想你特么崔家长房嫡女都口口声声的说给人当通房了，脸面名节全都不要了，这还不够离谱丢人，还怕武功上丢人？我觉得都是托词，但想想反正我也就是养几天伤，以后我自己出手就是了，索性也没再管这事，安心养伤。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天来比武的人也确实是够菜的。
凤凰继续道：“姐姐你今天怎么来我这了？下午我就不练功了，姐姐继续教我练舞吧。”
江浸月看了我一眼，道：“妹妹下午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晚上再来我这边如何？我再教你一段水袖舞可好？”
凤凰拍手叫好，然后又在江浸月身边赖了一会儿，便打算出去练功。她一眼看到一边的怜影，一把抓住怜影的手，把她往外拽道：“怜影姐姐来的正好，咱们继续比武去，崔姐姐新教了我一套功夫……”
怜影笑道：“哟，这学了新功夫就要跟我显摆一下是不是？”
凤凰道：“不是！文炼打不过我，崔姐姐我又打不过，也就你和我武功最相近了，打得最有意思……”
怜影跳了起来，笑道：“谁说我和你武功相近了，你这分明是瞧不起我的武功。来来来，咱们比比去，让我瞧瞧你又学了什么新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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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携着手，这便出去了。屋里顿时又只剩下我和江浸月两个人，我想起上回，不由的有些尴尬和紧张。我强作镇定，面带微笑，轻轻的啜了一口茶，偷偷的扫了她一眼。她也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眼神却没有看我，我突然心头雪亮，不由的有些好笑。
我其实有好些个问题想问她，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单刀直入似乎……和她还不够熟。我正犹豫间，江浸月却像是猛然下定决心似的，放下茶杯直视我开口道：“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啊？”我吃了一惊，正了正身子道：“小姐请说。”
江浸月道：“我知道怜影和公子相熟，但还请公子不要教她内功。”
我“咦”了一声，其实我想问的问题里，就有这一个，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不过我也猜到了怜影受了某种限制，只不过并不清楚缘由罢了。我笑道：“我上次问过她，她什么都不肯说，我自然也不会随意便传人内功。是贵班班主不许还是胡伯不愿意教？”
江浸月道：“是我。是我不让胡伯教她。”
我笑了笑，又喝了口茶，道：“原来如此。”
我没多问，不过我猜她会解释。果然江浸月道：“公子也知道，胡伯是内家高手，我也会一点内功，但怜影却不会。”
我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想过，怜影姑娘若是会一点内功，武道也好舞道也罢，都会有不小的提升。我虽无缘得见江小姐的舞蹈上的技艺，但我想江小姐之所以修习内功也是为此吧。”
江浸月也点了点头，道：“若只为练习舞蹈，学点内功自然是大大有益。只是怜影还热衷研习武艺，公子可知这是为何？”
我哈哈一笑，道：“学武一般为强身健体，又或者纵横江湖，再就是战场杀敌，最后就是快意恩仇。怜影姑娘若为强身健体，和江大家跳跳舞足矣。我也瞧不出怜影姑娘会对闯江湖和上战场感兴趣，那么习武自然是为了恩仇。”
江浸月道：“公子高见。她习武确实是为了报仇，她流落至陌上芳菲也是因为这桩仇怨。”
我道：“按理说，若是怜影姑娘要报仇，自然是修习内功为妙。”
江浸月道：“胡伯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并不怕教她会不会惹来麻烦。我不让教她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仇人武功实在是太强了。”
我有些不解，如果对方太强，那就更应该让怜影早些研习内功，这是一个需要积累的过程。我正欲开口相问，但脑子里陡然间闪过了一个念头，不由的脱口而出道：“啊，你们不教她，是不愿意让她去送死！”
江浸月一愣，而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半晌没有说话。我略一沉吟，也苦笑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她自知不敌，自然不会去送死。若是教了她，她一旦有成，便极有可能着急去复仇。”
江浸月有些黯然，道：“公子可知，怜影并非贱籍，与陌上芳菲也并无契约。她之所以愿意留下跟着我，一是我于她有恩，二是陌上芳菲江湖上行走，总有机会接触到习武人士……其实胡伯也教过她不少招数，但她却觉得既然不教内功，那就只能以量取胜或者出奇制胜，学得多才更有机会。所以这些年她用了许多办法，费了不少代价……弄到了一些武功招式。平日也没人管她，只要她自己愿意。我觉得她是在自暴自弃，但总归能留住她一条性命……”
江浸月越说越是低落，声音也是越来越小。我印象中她好像从来没有如此过，哪怕是上次面对肇郡三虎的逼迫，也比今日镇定的多。我又想起怜影那夜让我有些失态的色诱，心里顿时明白了怜影用了什么办法，费了什么代价，不由心中亦觉难过。我其实还有疑问，但瞧着江浸月失神且有些惨白的面庞，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终究只是个外人，这种事情，又能管到什么地步？
我默不作声的喝着茶，没有再接话。过了许久，她才缓过来，勉强笑道：“凤凰妹妹倒是和她极是投缘，自打她上次见了凤凰，这些天有空便歇在我这边。其实她平时很少和我歇在一起，可能是嫌我啰嗦罢。”
我笑道：“凤凰有些太皮了，我平日都带的头疼。江大家近日还要准备演出，可别让她扰乱了你的大事才好。”
江浸月忙道：“不妨事的。凤凰妹妹冰雪聪明，又有各种奇思妙想——”她说到这句的时候着重的看我一眼，“能给我出不少点子呢。”
我苦笑道：“噢？她平日是有些鬼机灵，主意大又爱自己拿，我只盼她别给你添乱就好……”
江浸月却突然绽颜一笑，道：“公子真是明知故问。”随即她又一脸哀怨的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想请公子多来给我一些指点，只是……宫里的贵主送了公子如此多的东西，无论是财帛还是美色，公子如今都不缺了，陌上芳菲只怕是没有能打动公子的东西了。”
她一扫刚才的阴霾，甚至还故作幽怨的和我打趣。我瞧着她闪闪发亮的美眸，心里却想着“怎会没有？”面上却强装不动声色。我微微笑道：“李某着实无才，不敢胡乱指点江大家。江大家要的东西，也不是李某吝啬，只是这些东西确实不是李某所作，江大家若是喜欢，有空便来找李某，呃，找凤凰聊聊也是好的……”
我突然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直接明显，未免有些轻浮，却没想到江浸月居然一口答应道：“好啊。你我两家这般近，便是有缘，多走动也是应该的。”
我见她并无异色，暗自松了口气，连说了两句“应该的”。我借机问道：“那天那个宫里来的小贵主，和江大家可是相熟？”
江浸月眉头微皱，道：“我头一回见这位贵人，也是见了她们，才知道公子那天在八角巷和她们有过一面之缘。”她沉吟道，“我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身份，只知道是班主亲自陪同过来的，只说是从宫里来的，叮嘱我好好招待。既是女客，便少了不少顾忌，后来凤凰妹妹来了，大家更是聊得开心……”
我记得怜影有说过江浸月和那个贵主有过争吵，总觉得不合常理，但这话却不便相问。江浸月却似乎是猜到了我的疑虑一般，看了我一眼，道：“这位贵主子想请陌上芳菲和我上京进宫为另外一位贵人祝寿，班主大人自是乐意，我却着实有些不愿……”
我暗自点头，面上却笑道：“以江大家之才艺，定能名震宫廷，誉享京师。不知江大家为何不愿？”
江浸月面现犹豫道：“陌上芳菲从来都只是江湖行走，我所擅长的曲目，总觉得有些过于市侩，难登大雅之堂。”
我笑道：“以江大家之才，何不新作曲目？”
江浸月有些嗔怪道：“我和公子也做了这么久的邻居，两家也向来交好互助，公子为何老是一口一个“大家”的叫我？光是从小凤凰口中哼唱出来的曲儿，便让我已经瞠目结舌了。我可不敢在你面前称什么大家，公子直接唤我名字便好。”
我有些汗颜道：“这些曲儿江小姐想用便用好了，也不会有麻烦。李某才只不过如此，新奇的曲子倒是确实还有一些，别的忙也是帮不上了。”
江浸月嫣然一笑，道：“公子已经帮了我的大忙了。下个月的演出就在城南的汇流集市上，有好几个曲目就是依据凤凰唱的小曲儿改编的。”她眼睛亮亮的，“还有根据几出新编的戏剧，公子务必要来捧场哦。”
我略一思索，便笑着应了。到时候我让崔翊君盯紧文炼，我看好凤凰，应是无虞。江浸月笑吟吟的，又道：“班主大人对新曲和新戏都很满意，就是排练的时间有些紧。若是这次义演能成功，他日真要上京，便又多了几分把握。”她掩了嘴扫了一眼门外，笑道：“到时候，说不得我们陌上芳菲也得如今日一般，给公子备一份大礼，让班主大人亲自送过来……”
我哈哈大笑，道：“何须劳烦贵班班主，有江小姐亲自送就行了。呃……”我说完便觉这话有些轻佻，赶紧转移话题道：“话说咱们做了这么些天的邻居，我似乎还没见过贵班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