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不听不听！”莉莉希捂着耳朵抢先跑出了门一路远去，完全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洒下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别问我，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赏金猎人。”艾欧头也没回，抢先堵住了对方未说出口的话，脚下丝毫不停。
“好吧。那就拜托阁下多多照料一下她了。”普利策语气宠溺，就像一个无可奈何的兄长面对着淘气的妹妹，“她从小就向往着海上的风景，学了很多的航海知识，这次找着机会跑出来还把自己的头发都剪掉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那头杂乱的短发是怎么回事呢，她自己瞎剪的？
“如果她要求阁下带她去某些极其危险的地方，请一定不要跟她去，通知她家里……或者跟我们家的船说也行，报酬一定不会令阁下失望的。虽然不好越俎代庖，但我们两家毕竟是世交，有些事还是尽量不会牵连外人的……”
普利策站在原地没动，因此他的声音听在一直往外走的艾欧的耳中便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渐不可闻。
极其危险？恶龙的老巢算吗？至于通知她家里把她抓回去，艾欧不置可否。好不容易逮着一只好用的工具人，她自己也不想成为联姻牺牲品，艾欧又怎么可能将她送回去。
他是缺钱，却不会要这种钱。
#
等艾欧走到舷梯边上时，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追了上来，近了却是一言不发地缀在了他身后。
回头看去，一个女仆低着头谨小慎微地跟在他身后，正是之前闯入待客室的那个女仆，手上还拿着一根抹布。
艾欧弄不清她是出来擦甲板的还是就是普利策说的那个会去看船的人，于是直接问出口了：“你是跟我去看船的？”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艾欧抬腿便走。
舷梯相当宽敞，迎面走来又一个女仆，艾欧发现她长得跟身后的那个一模一样，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双胞胎？
迎面走来的女仆二号昂首挺胸，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艾欧记得他好像叫哲……哉？
四个人无声地擦肩而过。名为哲哉的海贼面无表情，看样子没有认出艾欧来。
踏上港区的硬化路面，艾欧回头看了一眼，诺里高号上，一面绣着闪电郁金香的旗子在浓雾里无力地垂着。
他心里闪过莉莉希不久前说过的话。
——“洛伐斯家族跟海贼有仇。”
这个洛伐斯家族，看样子问题很大啊。
不过，那跟他却是没什么关系了。
#
橡树号离得不远，早上放下来的舷梯还放在那里，看不出有人动过的迹象。不过，莉莉希多半是跑回船上了。
艾欧正要上去，莉莉希从船舷后探出来半个脑袋：“船长，你不会抓我回去的对对吧？”
“说什么蠢话。”艾欧一脚踏上了舷梯。
“你保证，”莉莉希急了，双手摸向可活动舷梯，“不然我就不让你上来！”
艾欧踩住，“你试试？”
“试试就……”莉莉希扣住舷梯，用力往上掀，然而憋得俏脸通红也没能让它动弹分毫，最后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船长欺负人……”
艾欧提着东西走上船，没理会旁边控诉他的笨蛋苦力。
“你自己看，我就不陪你了。”艾欧这样说着，在甲板一角席地而坐，准备整理一下买来的东西。
“哦。”仍是低到不注意就会忽略掉的声音，女仆一号轻手轻脚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捂着脸鸭子坐的莉莉希从指缝偷偷露出眼睛，见没人理她，立刻蹦起来了：“什么什么，你是来估价的吗？”
她凑到认真工作的女仆一号面前，盯着对方的脸：“我是这艘船的……前副船长，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了！我跟你说，这艘船可是艘好船，……”
女仆一号被莉莉希吓了一跳，呼吸都乱了几分，脸颊也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她停在那里听莉莉希扯了几分钟，眼看着对方还没有要停口的意思，只得一边唯唯诺诺地应着莉莉希，一边排除掉干扰一寸一寸地艰难检查着船况。
#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但是乳白色的浓雾仍没有要消散的意思，些微亮光在重重叠叠的雾气阻拦下完全透不进来，只照亮了大雾本身。
莉莉希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艾欧循着声音，在船舱底下找到了她们两个。
现在该是她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艾欧拎着话痨苦力的后衣领子，提着她走回到了甲板上。在他身后，努力工作着的女仆一号深深地松了口气。
“船长，她回去一定会给我们报个高价的，我给她介绍了那么多。”莉莉希自信满满。
没等艾欧回答，她话锋一转，小心翼翼地问：“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新船的副船长能不能让我来当呀？”
你拉着人家扯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个？
考虑到接下来用到这苦力的地方还很多，给颗甜枣也无妨，艾欧就“嗯”了一声。
“真的？”莉莉希终于得偿所愿，大喜过望之下一把挣脱了艾欧的手，“咚咚咚”地跑到了甲板上，回头招呼艾欧：“船长，快点快点！”
扫盲教育开始了。
#
专心学习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
等艾欧被舷梯处传来的脚步声惊醒过来的时候，才注意到了腹中饥意。
中午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仍然是大雾弥漫，看不到太阳的存在。
一个身影从舷梯处冒出来，站在甲板上施了一礼：“艾斯卡纳小姐和这位赏金猎人先生，这是普利策少爷的一番心意，请务必收下。”
看神态，是女仆二号。
莉莉希摸了摸肚子，兴高采烈地奔过去接过分量不小的典雅食盒，“普利策那家伙还挺够意思的嘛。”
女仆二号没敢接话。她半鞠躬退了几步，环视了一圈甲板上，语气有几分担心：“请问，早上过来的另一位洛伐斯家族的女仆，现在在哪里呢？”
一道从船舱里出来小步快走到她身边的身影解答了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