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睿的一篇雄文在晚报上发表,在雍平还是掀起了一股议论的热潮。
雍平老百姓都盼望发展,都盼望县委、县政府有作为,曹睿的这篇文章恰好就契合了老百姓的心思,他提出的这个宏伟的蓝图非常有想象力。
因为不是政府的公文,也不是某个部门的规划,完全是曹睿个人的想法,里面有很多浪漫主义的想象,把本来没有的事情,或者说短期内做不到的事情,全部融入到文章中。
让雍平老百姓看到了一个十年后完美的雍平县,那个时候的雍平县拥有全市甚至全省最好的教育资源,拥有全市最好的医院,城市建设完全现代化,交通道路比市里的规划还高一个档次。
雍平县的城市人口目前是7万多人,十年之后雍平城市人口将会突破二十万人,那个时候的雍平会一片欣欣向荣。
关键是曹睿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县长的秘书,这篇文章虽然以他个人名义在报纸上发表,但是这篇文章背后是不是有领导意志呢?
所以雍平老百姓都很激动,觉得这一届领导可能是要干大事儿,很多人茶余饭后都在谈论雍平新城建设。
商人的嗅觉是最敏锐的,很多人都在奔走打听相关的规划,都想得到比别人领先的信息呢!
雍平县委常委楼,赵大全副书记手中拎着一个大茶杯,他盯着张沈阳的办公室,看到张书记办公室清闲下来了,他才踱步进去。
“老赵!今天清闲么?看你一天没出去?”张沈阳道。
赵大全道:
“马上政协、人大两会,那边反馈的情况,今年委员和代表们提案最多的就是这个新城建设,晚报上的某篇文章全县热议!
我就想现在是不是党管媒体,怎么什么人都能乱写文章吗?这不会搞乱人心?”
张沈阳道:“你是说曹睿的文章吗?这文章能发出来,陈福生是签过字,把过关的,要不你去给他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情况?”
赵大全嘿嘿的笑,神色颇为尴尬。
赵大全在干副县长的时候,他有个亲戚考雍平一中差两分,赵大全专门把曹辉校长请到一个地方吃饭,同时还请了当时还在干县长的张沈阳,目的当然是希望曹辉能给他这个亲戚开个口子。
结果曹辉饭吃了,赵大全的诉求一毛不拔,拒绝得干脆利落。
而且他讲:“雍平一中的第一红线就是分数线,谁碰这个红线就是砸一中的招牌!”
赵大全碰这么大个钉子本来也没什么,毕竟知道的人不多,然而这事儿之后,陈福生专门写了一篇文章,把这事儿当成新闻宣传还在报纸上公开发表。
赵大全怒不可遏,这口气他能忍得了?赵大全自己混官场,他侄子赵文龙又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商人,雍平可以说没有谁敢惹他们。
陈福生显然捅了马蜂窝,然而结果赵大全叔侄就硬是踢到了铁板,陈福生不是一般的文人,又臭又硬又生,赵大全想当官,赵文龙想发财,陈福生是又不想当官又不想发财,关键是人家偏偏文化高,路子野。
几个回合交手,赵大全就叫苦不迭要举白旗,陈福生虽然只当个报社社长,但是人家是有真本事的人,在雍平文化界有相当高的威望。
雍平县虽然不是说是文化大县,但是老百姓还是很崇拜文化人的,再说了,一个县有些台面上的事情,像什么搞楼堂馆所,里面还是需要一些文化元素,很多地方陈福生还真能撑得起台面。
所以赵大全和陈福生过不去,一开始他就判断失误了,弄得灰头灰脸能怪谁?
张沈阳让赵大全给陈福生打电话,赵大全就一脸便秘的表情,神色很尴尬难受。
张沈阳嘿嘿的笑:“我早就讲了,读的书多,做的怪多!老子这一辈子最悔的就是书读少了,但是我们这一辈人没办法,处在了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我们没有办法读那么多书!
但是痛心的在于我的后人现在也稀泥糊不上墙啊,张虎这玩意儿也不是读书的料,二三十岁的人,脑子里天天想着玩电脑游戏,你说是什么玩意儿?
老赵,你的情况跟我也差不多,唯一好一点的是你的娃年龄小一点,现在还有机会拨乱反正,不像我家里的那货,已经定局了,没得辙了!”
张沈阳顿了顿,道:
“读书少了,就要受委屈!老子现在是县委书记,谁都说我是土皇帝!但是你瞧瞧,人家就能写文章捅我的痛处!
我说搞新城建设时机不成熟,嘿,人家就拿着我要抓雍平教育的原话,硬是把教育的发展和新城建设统一到了一起!
十年之后的雍平是什么样子?看曹睿的这文章我都看得激动,这帮搞笔杆子的人,个个都只图嘴巴快活,但是人家就能蛊惑人心,不服不行!
你老赵不服,你去把这个事儿管一下,我让你对付一个陈福生都脑袋疼,是不是?”
赵大全道:
“书记,您这是纵容,真要动真格了,我就不相信几个笔杆子管不了!”
张沈阳敲了敲桌子,道:
“老赵,我们当官的人,不管我们是什么立场,是什么政见,有一点素质必须具备。那就是我们为官一方,就要有造福一方的这种使命感!
我跟你讲,我张沈阳当书记是暂时的,你赵大全当副书记可能也是最后一班岗!但是有些人在雍平会一直存在,我讲几个名字,一个陈福生,一个曹辉,一个吕梓宁,就这三个人,他们都当不了你我这么大的官。
但是他们会一直是雍平人心中了不起的人。
就说新城建设的事情,你我想不想搞这个建设?我反正是想的,但是为什么我反对高艺和凌峰?因为他们的思路和方法风险太大,我不能让雍平为了一个新城建设牺牲了经济发展,这个事情风险巨大,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是雍平县的县委书记,是雍平的第一责任人,市委领导让我坐在这个位置上,领导的意图是什么?就是看重我的经验,让我踩刹车,让我说‘不’!
如若不然,我们雍平个个都是高艺的话,那雍平会是什么景象?我想这时候澧河的水都滚烫得要翻过来了吧?”
张沈阳拍了拍桌面:
“雍平就是一辆奔向远方的汽车,我们要冲在前面,力争上游,一定要有强劲的动力,但是一辆车没有刹车能不能行?
再反问一句,如果这辆车刹车一直踩死又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你跟我发牢骚,说几个文化人,笔杆子得管住,你这不就是要把刹车踩死吗?”
赵大全脸一阵红一阵白,怔怔说不出话来。
沉吟了半天,他道:“书记,您高瞻远瞩,我远远不及,真的特别惭愧!”
张沈阳道:
“行了,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是啥,你是担心新城建设一旦开启,老城这边会受到大的冲击。
你有这个想法人之常情,但是老赵,私人的利益得失,不能凌驾于大局之上!赵文龙在老城布局很多,生意做得大,未来如果有新城建设对他们做生意的人来说也是机会嘛,怎么能这么狭隘?”
赵大全一听张沈阳这话,脸上的表情都定格了。
他感觉事情好像突然之间就失速了,他一直想不明白,他从来都是跟着张沈阳背后的,努力的就想把这个副书记干好,时刻保持自己的思想和行动和一把手一致。
但是现在忽然之间怎么就变化了呢?问题出现在哪里?
……
曹睿的工作忽然之间就变得很明朗了,对陈福生的公关是他必须完成的任务。
高艺让曹睿要详细的给凌峰做工作汇报,曹睿按照高艺的指示办了。
凌峰就对曹睿讲:
“曹睿,人这一辈子之所以痛苦,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我们不得不面临选择!我们想得到的东西太多了,我们下棋的时候,因为想着打牌我也要赢,结果下棋和打牌都赢不了。
所以,当一个人只安心做一件事的时候,其实是人生最好的状态!就好比你现在的工作,又是茶叶办主任,又是政府办副主任,又要写稿子,又要陪我搞各种视察,茶叶节的任务好像也落在你的身上。
你又不是孙悟空,怎么可能每件事都能做得好呢?搏二兔,不得一兔!”
凌峰顿了顿,继续道:
“曹睿,我眼下就干一件事,推动新城建设顺利落地。你现在就干一件事,和陈福生交朋友,我们这些人都是雍平的过客,陈福生这些人是雍平人心中的能人!
你自己也是雍平土生土长的人,要把握这个机会!”
凌峰布置的任务就一条,天塌下来其他的事情曹睿都可以不管,而且王飞还把自己私人的二手桑塔纳安排给曹睿,让曹睿能够完全享受自由。
陈福生有啥爱好?工作他就写小说,工作之余不是喝酒就是钓鱼,现在这些都是曹睿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