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煜摇了摇头：“有点累，想躺会儿。”
他爬上自己的床铺，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兄弟们的吵闹声仿佛离他很远，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孤岛，被困在一片看似温暖实则危机四伏的海洋里。
黄莺的暗示，任斌的异常，蓝山办公室的异光，张柠老师那完美得不真实的关怀，还有朱莓那令人不安的诱惑……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这个世界是假的！至少，不完全是真实的！
可是，如果这是假的，真的又在哪里？他该如何打破这个幻象？
兄弟们呢？陈琛呢？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说，他们也和自己一样，是被困在这个幻象中的一部分？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找不到答案。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推开了，老五任斌回来了。他看起来比前几天更加憔悴，眼窝深陷，头发乱糟糟的，但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闪烁着一种异常明亮、甚至是亢奋的光芒。
他谁也没看，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开始飞快地在一张草稿纸上写着画着什么，嘴里依旧念念有词。
张煜悄悄坐起身，从上铺看下去。虽然看不清具体内容，但他能看到任斌画出的那些复杂图形，与他记忆中那些扭曲的神经束和能量回路，有着惊人的相似！
而且，在草稿纸的角落，他隐约看到了几个模糊的英文缩写——G-13！
张煜的呼吸骤然停止。
G-13！是G-013血清吗？！
任斌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猛地抬起头，看向上铺的张煜。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那一刻，张煜在任斌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疯狂的求知欲，以及一丝……被发现的惊慌。
任斌迅速将那张草稿纸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然后对着张煜，扯出了一个极其僵硬怪异的笑容。
“老六……还没睡啊？”
张煜看着他，没有说话。
宿舍里，王亮打游戏的叫骂声，何木的附和声，收音机里的流行音乐，冯辉的絮叨……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看似平常的夜晚。
但张煜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裂痕，已经出现。
并且，正在不断扩大。
……
一九九七年二月九日，星期日。
周末的校园比平日多了几分闲适与慵懒。
阳光明媚，气温回升，仿佛春天提前到访，连空气中都漂浮着一种懒洋洋的暖意。
许多学生选择在周末补觉，或是相约出游，校园里走动的人比平时少了许多，显得格外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能感染张煜。自从前天晚上发现任斌草稿纸上的“G-13”字样后，他心中的警铃就未曾停歇。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这个认知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入他的脑海，让他无法再以平常心看待周围的一切。
早晨，他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吵醒，室友们大多还在酣睡。
王亮的鼾声依旧富有节奏感，何木的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雁洋说着含糊的梦话。
温阳的床铺已经空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大概又去晨练或者给大家买早餐了。
张煜悄无声息地爬下床，目光扫过任斌的床铺——空空如也，连被子都没有铺开的痕迹。他心中一紧，老五又一夜未归？
他洗漱完毕，走出宿舍楼。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着，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试图寻找这个“完美世界”的破绽。
路过篮球场，看到几个早起的学生在打球，汗水在阳光下闪烁。路过图书馆，看到一些勤奋的学生已经坐在窗边埋头苦读。一切都那么和谐，那么真实。
他走到小树林旁的长椅坐下，这里相对僻静。他需要理清思绪。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是基于某种力量构建的幻象，那么它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困住他？还是为了……别的？
“张煜同学？”
又是那个轻柔熟悉的声音。
张煜抬起头，看到陈琛站在不远处的林荫小径上，手里拿着一个画板和一个帆布包，似乎是刚写生回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宽松毛衣，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剔透，下身是一条简单的蓝色牛仔裤，勾勒出她纤细笔直的双腿和微微隆起的、柔美的臀部曲线。
她的长发扎成了一个清爽的马尾，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那张精致的小脸，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看起来清新又充满活力。
看到张煜，她似乎有些惊喜，又有些害羞，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像初绽的桃花。
“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她怯生生地走近几步，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随便坐坐。”张煜看着她，试图从她纯净的眼眸中看出一丝伪装，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只有清澈的羞涩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欢喜。
“我……我刚去湖边写生了。”陈琛小声说道，像是为了找话题，她将手中的画板微微转向张煜，“画得不好……”
张煜的目光落在画板上。画的正是校园的人工湖，波光粼粼，垂柳依依，技法虽然稚嫩，但色彩明亮，充满了生机。
然而，在画纸的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用铅笔画了一个小小的、抽象的图案——那图案，像是一朵扭曲的茉莉花，又像是一个破碎的神经节。
张煜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图案，与他记忆中那些诡异的符号有几分神似！
是巧合吗？
他看向陈琛，她的眼神依旧纯净无辜，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画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画得很好。”张煜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称赞道。
陈琛的脸更红了，低下头，绞着手指：“真……真的吗？谢谢……”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陈琛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微微低头时，那截从宽松毛衣领口露出的、白皙纤细的脖颈和清晰的锁骨，散发着一种无声的、诱人怜惜的气息。
“那个……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陈琛鼓起勇气，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张煜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听说……听说大礼堂下午有话剧社的演出……”
她的邀请意图再明显不过。在那段“噩梦”般的记忆里，陈琛对他毫无保留的依赖和情感，似乎在这个“现实”中被延续了下来。
张煜看着她羞红的脸颊和期待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那眼前的陈琛，这份纯净的感情，又算什么？
是程序设定的反应？还是某个真实意识的投射？
他正不知该如何回应，一个略带讥讽的慵懒声音插了进来：
“哟，打扰二位雅兴了？”
张煜和陈琛同时转头，看到黄莺不知何时站在了小径的另一头。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惹眼，穿着一件紧身的红色露肩针织衫，将她那对饱满高耸、几乎要破衣而出的双峰勾勒得惊心动魄，裸露的圆润肩头和精致的锁骨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皮质短裙，短得恰到好处，紧紧包裹着她丰腴挺翘的臀瓣，裙摆下是一双未着丝袜、笔直修长、肤色健康的光洁美腿，脚上踩着一双高跟的罗马凉鞋，涂着鲜红蔻丹的脚趾性感迷人。
她手里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却没有点燃，只是慵懒地靠在旁边一棵梧桐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眼神在张煜和陈琛之间流转，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玩味。
陈琛看到黄莺，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下意识地往张煜身边缩了缩，小手轻轻抓住了张煜的衣袖。
黄莺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红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小白花，这就吓到了？姐姐我又不会吃人。”她的目光转向张煜，带着挑衅，“小狼狗，艳福不浅啊，周末一大早就有人约？”
张煜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黄莺的出现，每次都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搅动他内心的疑虑。
“黄莺学姐……”陈琛怯生生地打了个招呼。
“嗯。”黄莺漫应一声，迈开长腿，走到张煜面前，无视了旁边的陈琛，几乎贴到他身上，那股浓郁的、带着麝香和冷艳花调的香水味强势地笼罩了他。“小学弟，有没有空？陪姐姐去个地方。”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去哪里？”张煜问道。
“一个好地方。”黄莺笑得神秘，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张煜的胸口，指尖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一个……能让你看清一些东西的地方。”
她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张煜的心脏猛地收缩。他知道，黄莺可能是目前唯一一个能给他提供线索的人。
他看了一眼身旁因为黄莺的靠近而显得更加不安、紧紧抓着他衣袖的陈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一丝哀求。
一边是可能带来真相的危险邀约，一边是看似纯净温暖的依赖。
张煜沉默了几秒，轻轻挣开了陈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