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出现，像一阵冷风，瞬间让热闹的气氛降温了几分。
陈琛的笑容有些僵硬，下意识地往张煜身边靠了靠。
紧接着，朱莓也闻风而来。
她看到里面的情形，尤其是看到陈琛身边的张煜，以及陈琛脸上那显而易见的快乐和感动时，娇艳的脸蛋瞬间沉了下来，桃花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恼怒。
“哟，这么热闹啊？过生日？”她的声音又尖又刻薄，打破了温馨的气氛，“张煜，你倒是挺会哄小女生开心的嘛！”她这话是对着张煜说的，眼睛却死死瞪着陈琛，那目光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陈琛被她看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抓住了张煜的衣角，像受惊的小动物。
张煜眉头紧锁，上前一步，将陈琛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看向朱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朱莓气得浑身发抖，狠狠跺了跺脚，扔下一句“你们等着！”，便哭着跑开了。
这场闹剧让生日会的氛围彻底被破坏。兄弟们都有些愤愤不平，又担心地看着陈琛。 陈琛低着头，小手还紧紧抓着张煜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刚才的快乐荡然无存，只剩下委屈和后怕。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仓库角落的阴影里传来： “噪音源已清除，可以继续了。” 众人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安静不知何时竟然站在那里的阴影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用牛皮纸包着的书一样的东西。
她走上前，将那本书递给还在发愣的陈琛，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生日礼物。《高级机械原理图解》，你应该用得到。”
她的出现和礼物都如此出人意料，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琛呆呆地接过那本厚厚的、看起来就很高深的书，小声说了句：“谢…谢谢安静同学…” 安静点了点头，目光极快地扫过张煜护着陈琛的姿态，眼神深邃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然后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尾声：守护与心绪
生日会最终在一片复杂的气氛中结束了。
兄弟们收拾着残局，都有些唏嘘。 “妈的，朱莓真是个疯婆子！”王亮骂骂咧咧。
“好了，没事了，”温阳拍拍手，“至少蛋糕吃完了！琛琛妹子，别往心里去！” 陈琛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嗯，谢谢大家，我今天…真的很高兴。”她说的是真心话，尽管结尾有些波折。
回去的路上，张煜自然地走在陈琛身边，送她和林小雨回宿舍。 夜晚的寒风已经颇有威力，陈琛裹紧了羽绒服，小脸埋在围巾里。
“今天…谢谢你，张煜同学。”她小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还有…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她握紧了口袋里那个小小的齿轮挂饰。
“不客气。”张煜的声音低沉而平稳，“生日快乐。” 走到女生宿舍楼下，陈琛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了张煜一眼，琥珀色的眼眸在路灯下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感激，有残留的惊吓，还有一丝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声道：“晚安。” “晚安。”
看着陈琛和林小雨走进宿舍楼，张煜才转身离开。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今晚的生日会，像一个小小的缩影，汇聚了温暖、真诚、嫉妒、恶意、冰冷以及无法言说的关注。
陈琛的柔弱与纯净，需要守护；而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美丽而危险的“花朵”们，她们的心思，似乎也因为这特殊的日子而变得更加微妙难测。
他抬头望了望十一月最后一天清冷的夜空，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
未来的路，似乎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了。但无论如何，他知道自己该守护什么。
……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一日，岭城。
仿佛是为了彻底告别十一月那场光怪陆离的温暖幻梦，十二月带着十足的冷酷骤然降临。
气温一夜之间跌回冰点以下，虽然不像前几日那般极端，但那种干燥而锋利的寒意，重新成为了世界的主旋律。
天空是那种北方冬季常见的、高远而冰冷的湛蓝，阳光明亮却毫无温度，空气吸进肺里，带着干净而刺骨的凉意。
积雪并未完全融化，在背阴处凝结成坚硬的冰壳，屋檐下重新挂起了细小的、晶莹剔透的冰凌。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回到了东北寒冬应有的模样。然而，在307宿舍，却有一个小小的秘密正在酝酿——今天是安静的生日。
这个消息的获取，远比陈琛那次要困难得多。安静就像一个真正的影子，几乎不留任何个人痕迹。还是心思缜密的老五任斌，某次偶然帮学习委员整理学籍卡时，才默默记下了这个日期。
清晨：谨慎的提议
“今天…是安静同学的生日。”任斌推了推眼镜，在早晨洗漱时，趁着水声哗啦，低声对旁边的张煜和温阳说。 温阳正在擦脸的手顿了一下，瓮声瓮气地嘀咕：“安静？那个冰疙瘩？给她过生日？咋过？送块冰给她？” 张煜也微微蹙起了眉。
给安静过生日，这确实是个难题。
她与陈琛的柔软易感截然不同，任何常规的、带着热情和喧闹的庆祝方式，在她面前都可能显得冒犯且愚蠢。 “肯定不能像上次那样，”张煜沉吟道，“她…不一样。”
“那咋整？知道了总不能当不知道吧？”王亮凑过来，压低声音，“好歹是同班同学，而且…她上次不是还送了琛琛妹子书吗？” 这话提醒了大家。安静虽然冰冷神秘，但并非完全不通人情。 “要不…送点实用的？”冯辉提议，“她好像挺爱看书的。”
“或者…写张贺卡？”吴东小声说。 最终，大家商量决定，由张煜和任斌作为代表，挑选一份低调、实用、不显得过于亲密的礼物，在合适的时机交给安静，表达一下同学之谊即可。整个过程必须低调，绝不能张扬。
白日：冰冷的观察与无声的张力
一天的课程在冰冷的空气中进行。教室里的暖气供应似乎还没完全跟上昨日的降温，学生们大多裹紧了衣服。
张煜的目光，今天更多地投向了那个总是坐在角落的、如同冰山般的女孩。
安静依旧穿着那件臃肿的、颜色陈旧的藏蓝色棉大衣，围巾裹住了下半张脸，帽子压得很低。她坐姿笔挺，如同雕塑，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只有当老师提问时，她才会抬起眼，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深邃冰冷的眼眸中会闪过锐利而精准的光芒，回答问题时语言简洁到近乎苛刻，逻辑清晰无比。
她放在桌面的手，即使戴着半指手套，也能看出指节的分明和力量的蕴含。
如何给这样一个人送生日礼物，确实是个考验。
任何公开的、带有情感色彩的举动，似乎都会被她那冰冷的气场冻结。
黄莺今天似乎对安静格外关注。她的目光几次漫不经心地掠过安静的侧影，狭长的丹凤眼中带着一丝审视和好奇，仿佛在评估一件有趣却难以理解的物品。
当她的目光与张煜偶然相遇时，红唇会勾起一个极淡的、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的弧度，带着几分戏谑。
朱莓则完全相反，她似乎因为昨天的事情憋着一口气，今天对所有人都爱答不理，尤其是对张煜和与张煜有关的任何人。
她偶尔会用那双桃花眼狠狠地剜一眼安静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迁怒式的敌意，似乎觉得这个冰疙瘩也 somehow 分走了张煜的注意力。
张柠老师讲课的时候，似乎比平时更加留意教室后排角落的情况。
当她看到安静一如既往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苍白的脸上会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怜惜的情绪，但很快又会掩饰下去，继续用她温柔而虚弱的声音讲解课程。
蓝山老师在实训课上，对安静的表现似乎有更高的要求。
她会用那双锐利如刀锋的眼睛盯着安静的操作，指出一些极其细微的、旁人甚至无法察觉的偏差。
而安静，则会毫无情绪波动地接受，然后以惊人的精准度立刻修正，两人之间有一种冰冷的、基于绝对标准的默契。
傍晚：礼物的选择与递交
放学后，张煜和任斌去了学校的小书店。
他们挑选了很久，最终选中了一本厚厚的、新出版的《精密机械设计手册》，实用、专业、没有任何不必要的花哨装饰。
“她应该会用得到。”任斌肯定地说。 张煜点点头。
他们又买了一张最简单的白色贺卡，任斌用他工整的字迹在上面写了一句：“安静同学，生日快乐。——307全体同学”
该如何递交，又成了问题。直接当着大家的面显然不行。
最终，他们决定在晚自习后，人少的时候，在教学楼通往宿舍的那条相对僻静的小路上等她。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陆续离开。
张煜和任斌站在路边的阴影里，看着三三两两的人群走过。
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她独自一人，步伐稳定，如同精确计算过的机器，走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不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