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菜色很丰盛。
耿梨白为了顾好余淮，事无巨细地安排了一下。
站在余翰身后的管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委婉地开了口。
“小少爷，今天的饭菜可合口味？”
“凑合。”
要不是耿梨白极懂他的口味，他这顿饭吃得还没这么舒心。
余淮不上道，眼看耿梨白又要转了，余翰的筷子已经拍到了桌子上。
“小淮你自己没手不会夹吗？吃个饭还要人伺候！”
余婉怡低下头扒拉空碗，掩住了面上的笑意。
主仆两个都是缺心眼的，没看到主位上的人面色如黑炭吗？
余淮也发现了余翰的脸色不对劲，关心道，“爷爷你是高血压又犯了吗？咱不能讳忌行医，该吃药就吃药。”
余翰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这下是没有高血压也差点气出来了，“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心眼，这么大人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耿梨白低眉顺眼，她觉得这句话是不是把她包含在内了。
007观看了整个过程，它觉得它真相了，“白白你这就是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开门你上车。”
每次余翰想往哪儿伸筷子，她的手就拨拉转掉，这不是纯纯的挑衅这是什么。
耿梨白表示自己很无辜，“我要他爷爷的喜欢做什么，他的车子又不会送我一辆。”
007：“……”
难怪，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楼上走下来几个佣人，端着的托盘上面的菜几乎未动，管家一个眼神过去，最前面的人摇了摇头。
管家低下头小声与余翰低语了两句。
余翰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见站在余淮身后的耿梨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淮你吃完饭，跟婉怡去看一下你奶奶，顺便问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余淮身体一僵，面上有了抗拒，“爷爷我下午要去公司。”
“你每天除了摸鱼玩游戏，你对公司的贡献几乎为零！别让我发火，现在就去吧。”
余淮不情不愿地站起了身，余翰头抬抬，“那个谁，你也去。”
“好的，老爷。”耿梨白点头应下。
“爷爷我下午约了……”余婉怡试图挣扎一下。
“你就是约了天皇老子，你也得给我先去看你奶奶。”余翰刚缓和一些的神色又变得起伏跌宕，拍了一下桌子，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
“知道了。”
四楼，某个房间门口。
整个楼道外面铺着柔软的地毯，雕花栏杆上面也有了斑驳的痕迹，整层楼静悄悄的。
三个人站在门口，余婉怡小声道，“余淮你开门，我不敢。”
余淮给了她一个眼神。“你以为爷敢啊？”
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耿梨白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余婉怡看着她，眼睛一亮，“你来开。”
门上还落着一把沉甸甸的铁锁，钥匙插在上面。
耿梨白摸上铁锁，钥匙转动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滚！”
余淮两人退到了耿梨白的身后。
耿梨白将锁打开推开，屋内扔来了一个枕头，轻飘飘地落在了不远处。
一股味道扑面而来，阴暗的光线，让整个屋子都显得格外阴郁。
房内的窗帘未拉开，整个屋子都是黑沉沉的，耿梨白眯起眼睛，只看到床上坐着个人。
她摸索到门边上的开关，灯光乍亮，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随着铁链叮当响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沙哑如同磨砂纸的嗓音，“要我说几遍，滚啊！”
“奶奶。”余婉怡喊了一声，对上那双怨恨淬毒似的眼神，害怕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余淮也攥紧了拳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小说里对余淮奶奶的描写也少得可怜，只知道余淮去世后，余铭也一同操办了她的丧礼。
“我不想看到你们这些肮脏的东西！快走快走！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奶奶。”余婉怡又轻轻喊了一声，一个枕头又丢了过来，她冷不防被砸了正着，也有些生气。“奶奶您为什么每次都这样，我跟小淮都是您的孙子孙女啊！”
“邪灵退散，邪灵退散，南无阿弥陀佛……”老妇人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开始重复说着同样的话。
余婉怡跺跺脚，转身走了。
门也被关上，屋内就剩了三个人。
余淮僵直着站在原地，眉眼里也有了挥散不去的阴沉。
老妇人满头银霜，表情凝寂死板，脸孔苍白，皮肤蜡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只能从五官分辨一下，年轻的时候想来也是个大美人。
衣服空空荡荡，看起来瘦骨嶙峋，手铐脚铐深深地刺入了眼里。
她念叨了一会儿，看到耿梨白正盯着她，表情看不出喜怒。
老妇人又絮絮叨叨着，一会儿放声大笑，一会儿扬声哭泣，嘴里说着一些晦涩难懂的话语。
“二狗，这是哪里的方言吗？我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007收集了声音进行了一下分析，回答道，“是的，咱们有一个世界也在那个地方待过。而且我刚刚扫描了一下她的身体，可能受到过什么刺激，导致人变成了这样。”
“你把相应的句子转换一下。”
她走上前，蹲下身，握住了老妇人的手。
一股暖意传了过来，老妇人下意识想挣扎，耿梨白放缓的声音已传了过来，她微微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耿梨白。
耿梨白抬起头，眼神温柔，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曲调，像是从远方传来，是最熟悉的乡音，是从小到大听着的旋律。
老妇人的动作停住，沉浸在这个调子里，浑浊的双眼里开始有泪花闪烁。
一道看不见的光，从耿梨白的手心里一直输送到她的身体里，暖洋洋的，有种安定人心的魔力。
困乏渐渐涌了上来。
她的身体慢慢疲软起来，耿梨白将她扶着在床上躺好，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一边哼着，一边轻轻打着拍子。
余淮的心头激荡一阵一阵。
从他记事起，他从未见过他的奶奶，有过如此安静的时候。
歌谣轻缓柔和，他也不知，“他”唱起歌的时候，会这么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