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笑着笑着，张钊发现对面李长生并未吭声，不由狐疑抬头看去，却见对方在正一脸淡笑的看着自己。
“李兄弟，你这笑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在胡扯？我是真不会形意，你看看我这身板是练形意猴形的料吗？”
说着张钊无奈摊了摊手，展示着自己魁梧敦实的体魄。
“嗯，的确，你就算练猴形也练不到当年薛巅的水准。”
李长生点点头，闻言，张钊不由心下一松。
但李长生紧接着又是一句。
“但.....”
“但什么？”张钊不由紧张起来。
“但你特么装什么装？底裤都露出来了，你还以为我是瞎子啊！”
说着李长生一手点了点张钊那光腿的那只脚。
闻言，张钊狐疑低头一看，顿时面色一黑。
就见张钊的那只右脚脚面明显要比其他地方粗糙许多，而且哪怕光着脚，脚底也好似比常人厚实许多。
“别藏着了，把脚底板露出来吧，刚刚我都看到了，老茧厚成这样，你还说你没练形意猴形。
不错啊，老张，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你这种人丢进宫斗剧里估计都能活到大结局。
底牌一招接着一招，怎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偷偷学自家武学？”
李长生脸上满是笑意，这个老张，他算是彻底把他底裤都给扒光了。
这家伙演技也是牛，天天装孙子，套了无数个娃，现在他应该算是彻底没辙了。
“我....我不太明白你什么意思。”张钊还是摇摇头，一脸否决。
“还装？”
李长生顿时就喝骂道：“你觉得我这身形意功夫是白练得是吗？形意如犁行。犁在地下走，好似将土地掀了。
你脚底着厚实的老茧就是练形意步法练出来的吧，少林腿功也会产生老茧，但绝对没这么严重。
之前我还没注意，现在再回想，我还以为你这双手的老茧分布不均匀，是因为与铁砂掌练习时有关。
但现在仔细一想，这不就是薛巅象形术摇法，练习‘劲在两头’基本功，撸草绳时给搓出来的么。”
所谓撸草绳，就是一根小孩胳膊粗的草绳子，来回撸，体会“劲在两头”的感觉。
“老张，你也是有本事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长生笑呵呵的，带着一点点坏笑。
这老六，溜不起来了吧。
此时，张钊已经面上一片灰败，沉默的点点头。
“不错，你说的都对，没想到这么点点细节你就看出这么多问题，细枝末节中可窥全面， 此话果然不假。”
张钊叹了口气，浑身就如抽去了精气神，瘫坐在地。
见此，李长生心中狐疑，走上前蹲坐在一旁不解道：“老张，你身为武术大师后人，为何 学本门功夫还得藏着掖着？”
“你不懂。”
张钊摇摇头，此时屋内仅有两人，他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当年我祖父之事，影响还是很大的，尤其是我父亲那一辈，更是严厉警告我，以后本门 功夫，自家人就算碰，那也不能再外人面前展示。
小时候我不太懂，但是也知道当年我外祖父做的事，影响很不好，这连带着我们家成分也不太好。
我对外祖父其实一直都是心怀怨念的，他不是个好人，但功夫不分人，学功夫的是好人那就足够了。
所以我心里一直是憋着一口气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而李长生闻言则是一阵感慨。
回想着当年薛老爷子做的事情被枪毙，的确十分恶劣，影响后辈子嗣那是必然的。
“那时候家里人都不敢说是薛公之后，功夫也是一代只传一人，只是保证这功夫不断绝。
而我就是我这一辈的继承人。
从小我就开始学家传的形意猴形，我家的功夫其实有别于常规的形意猴形。
我虽然十分厌恶外祖父，但也憋着一口气，不是为他证明，而是为我证明，好人学功夫比他这个坏人更厉害。
拳无好坏，人分好人。
我不仅想要在他最擅长的身法上超越他，还想将他引以为傲的拳法击败他！”
说着张钊深吸了口气，如果现在有烟，他肯定想要狠狠来一口。
“故而我勤练步法身法，其实正常练形意步法也不可能练出我这样的老茧。”
说着张钊抬起自己的脚掌，也让李长生真正看到他脚掌情况。
很惊人，老茧的厚实程度相当于在脚底布上了一层盔甲，如若他去踩刀山火海，都能保证安然无恙。
“还有小腿脚踝这些地方，都是我从小练习身法负重绑腿所致，我身体条件不如他，想要 达到他那种地步，就得比他更加刻苦。
可惜，时至今日，我依旧不如他，起码在身法上是如此。”
张钊摇摇头，脸上有些落寞。
“既然你已经如此刻苦钻研形意拳，那为何又去顾氏学铁砂掌孙氏太极？甚至还大费周章学少林功夫？
学的如此杂，难怪我感觉你的孙氏太极和少林功夫总是差了点意思，原来一直都是按照形意发劲来施展太极少林功夫。”
李长生不禁感慨疑惑，张钊的行为就跟他用吞吐拳驱动形意一个样。
“呵呵，这或许只是我的一个执念吧。我不想对外宣称我是薛巅后人，更不想让人知道，我传承了他的功夫。
与他的较量，我只存于己心，无须让外人知道。”
张钊摇摇头，脸上无比坚定。
见此，李长生若有所思，突然感觉第一次认识张钊这人。
可以说，张钊是个有骨气的人，但又十分执着的人，用佛门的话来说，施主着像了。
用道家话来说，就是执念太深，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
既然已经认为拳无好坏，人分好坏，那就无须太过纠结。
而他的心态，更是一种自卑的表现，对薛巅的一切全盘否决。
甚至学其他功夫掩饰自己存在薛巅痕迹，这些种种表象，既是说明他的骨气，也是执念。
对于这点，他一个外人什么也不能说，只是作为一个朋友拍了拍他肩膀，听他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