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本人，只是一个臣子而已，又不是帝王，何苦要如此为难自己？
而万历小皇帝在听到乔安于直播间中公然的质问，不禁瞪大了眸子，随即一脸地迷茫。
乔姑娘这是何意？
她为何要如此问询先生？
万历小皇帝疑惑的目标转向立于下首的张翰，张翰见到陛下如此模样，哪里还不明白，陛下这是被张居正给蒙蔽了啊！
陛下常年住在深宫之中，不知外间之事，只被张居正的外表所蒙蔽，只以为他的首辅大人必然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大清官。
可朝中谁人不知，张居正生活奢靡，逢年过节，下属或亲信孝敬，那是来者不拒。
他们这些朝中大臣，当然手上也都不甚干净。
可是，就连当朝首辅张居正都持身不正，贪赃无数，他们又凭什么不能收点孝敬？
但这话他不能跟陛下说，否则由点到面，牵连甚广，就连他自己，手上也不敢说绝对的干净。
张翰低下头，讷讷不敢言，他总不能为了举报张居正，再把自己给带进去，这不是明智之举。
万历小皇帝见张翰并无任何反应，随即又将目光重新投向直播间，而直播间中，针对乔姑娘的问题，张先生似乎并未回应。
但其他人却因为这个问题，而开始在直播间之中公然讽刺：
吴中行：乔姑娘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妙，在下也想问问张首辅，为人师者，可有真正做到以身作则？
杨四知：陛下身为天子，当以节俭为天下子民作表率，可张首辅身为我大明首辅，不知可有也为我大明所有官员作表率？
陆树声：杨大人此言实在是为难张首辅，张首辅大权在握，果断将刀挥向我等士人，却如何会苦了自己，过那清贫日子！
张居正：……..
张居正眉间微跳，这些人，这些人实在可恶！
就好像他们手上都干净似的！
正待他想要说些什么，乔安的声音也透过直播间，传了过来：
“张首辅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也能理解，因为您知道，我会如此相问，当然是了解您的所作所为，所以您不予辩驳。”
“而我想说的是，这其实也是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
“因为您的所作所为，让万历陛下的三观，彻底碎了！”
张居正：………
万朝中的所有人：……..
张居正眸光微颤，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那句话，什么叫作他的所作所为，让陛下的三观彻底碎了？
他做什么了？
他不就是收了点底下人的孝敬吗？
这是大明官场的默认法则，所有大臣都这样干，别看他们一个个装得人模狗样，可真正手上干净的，压根没有几个。
张居正：乔姑娘此言过于严重！
乔安看到张居正的回答，便知道这会儿只怕张居正还不清楚事情究竟有多严重。
不过也是，但看直播间中评论，此时的大明王朝万历年间，应当是刚刚处于张居正丁忧风波之时。
有些事情还不曾真正发生。
乔安接着说道：
“据记载，张居正父亲死后，他带领家人一起回乡奔丧，沿途有不少官员接待送礼，在到达河北真定之时，真定知府更是直接送了一台轿子。”
“这台轿子与寻常轿子不同，这台轿子大概有一百平米大小，里面可以坐，可以睡，可以做饭，还有专门如厕的地方，可以说，这抬轿子，是一抬豪华至极的三室两厅，需要32个人才能将它抬起来。”
“张首辅便是乘着这抬豪华至极的轿子，一路从真定回到了荆州老家。”
“因为这抬轿子实在太大，遇到路不平或是过窄之时，便会有人专门拓宽路面，如果过桥无法承重，也要专门进行加固。”
“甚至每到一个州县，都会有官员进行接待，算上家人，轿夫，随从，侍女，林林总总下来好几百人。”
“而从真定到荆州老家有1000多公里，所以这一路上，当真是壮观至极！”
万朝中的所有人：……..
32抬的轿子，还能睡觉会客做饭上厕所。
这排场，这规格，比皇帝都要豪华！
朱元璋听到张居正这回乡排场如此豪华，当即黑了脸。
教导皇帝要以天下为先，节俭度日，他自己倒是享受得很啊！
而张居正听到此则是一脸淡然。
他好歹是帝师，又是当朝首辅，底下人想要恭维他，送礼添彩的多了，他也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他们敢送，他就敢收！
他又没有主动索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当然，关于这32人抬的轿子之事，只是野史记载，其真实性还有待考据，但是，每逢年过节，各个亲信从属所赠送的礼物，底下官员所敬献的贺礼，金银，美人，财宝，以及各式补品，当真是应有尽有。”
“对于这一点，我应当没有说错吧！”
张居正：……..
戚继光：………
戚继光瞥了一眼军案之上，刚刚准备好的海狗肾，这是打算敬献给张首辅的新贺礼，却因为听到乔安在直播间中的直言而停顿了下来。
而万历小皇帝听到自己最敬重的张先生，居然收受金银美人，出行用的轿子是32抬的豪华规模之时，瞬间瞪大了眸子。
这，这怎么可能呢？
张先生品性正直，实为大明肱骨之臣，比之于谦于少保，亦是不遑多让，可乔姑娘却说张先生收受金银，生活奢靡，美人无数。
这实在是让他难以置信。
这跟先生教导他的崇尚节俭，为天下人作表率严重不符。
乔姑娘可能说错了。
乔姑娘一定是说错了。
这根本不是张先生！
张先生绝不可能会如此行为！
万历小皇帝想起张居正日常教导自己的语语之时，再度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乔安的声音仍在继续：
“张首辅一定也很奇怪，这收受底下人孝敬，是大明官场的默认风气，可以说在大明王朝当官，谁手上也没有真正干净的时候，凭什么别人能收，而你却不能收！”
“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你是张居正啊！”
“你是大明第一臣，你是千古名相，是为大明王朝续命六十年的改革先驱，是哪怕千万人阻拦，吾亦往矣的国之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