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野站在原处，手里提着那只纸鸢。
予欢予喜皆不敢多话，看着她本来期待的眼神慢慢黯淡下去，声音轻飘飘的。
“好，我知道了。”
她低着头，看了几眼那纸鸢，默默把它扔到一旁的灌木里。
动作极快地又扔了一个绿色的小玩意儿，具体是什么，予欢没看清。
她沉默着，上了马车，回到程府，坐在院子正中，想等那个失约的人回来。
苏蔓野在院子里坐了一整夜。
他一夜未归。
夜深露重，予欢上前给她披上一件外衫，听见她很轻的声音。
“明明先答应我的，她一出现，就连我叫什么都忘了吧。”
“夫人，您别这样想。”予欢安慰道。
“予欢，我以为，我和长姐生得像，他怎么也会有一点在意我，是我痴心妄想。”
“少爷或许是有什么别的事，夫人误会。”
“有什么事呢？不过是把我当个玩意儿，她不在时聊以慰藉，她在时，便是一团污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是这样的。”
“真奇怪，我生什么气？”予欢听见苏蔓野自言自语，“算了，事情本就该如此才对。”
苏蔓野不知道程烬玄什么时候回来的，彼时她正坐在花园中扇着风吃冻梅子。
他把她头顶的光都遮去，语气随性，“今日天气不错，去放纸鸢？”
语气轻松得好似失约之事完全不存在。
苏蔓野手中的勺子稍停片刻，回道：“不去，我放过了。”
“我没来，你独自放的？”
她点点头，佯装疲累，吃了最后一颗梅果，转头要走。
“那纸鸢呢？”
“不小心弄坏，就没带回来，下次我们再做一个吧。”
“我做得好好的东西，你也不知道珍惜。”
程烬玄挡着她离开的路。
苏蔓野看着他的脸，冷笑道：“你想留着与谁一起放？”
他不回答，她便笑着补充：“与我长姐可不能放蚱蜢纸鸢，多难看。”
程烬玄仔仔细细看着她的表情，发现她竟然真心笑着的，一点儿也不生气。
他的脸色沉下来，嘴角却扬起来，装作高兴的模样：“也是，给她的东西，必定是最好的。”
她点头表示认同，程烬玄却先转头走了。
桂月快结束的时候，京城下了一场大雨。
豆大的雨点拍打在干旱两个月的土壤上，卷起一片泥泞。
渐入秋的天凉下来，叫了一个夏天的蝉仿佛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予欢。”
“是。”予欢的话不很多，做事勤谨。
“给我备一把油纸伞吧。”
“是。”
苏蔓野伸手去接雨，神情有些落寞。
往年，九月九，天气都不这样坏。
那时，尹渊会带着她一同登高，对诗，作画，去诗院喝茱萸酒。
予欢很快备好伞，“还需要奴婢安排马车吗？”
她摇头，将伞接过，“我天黑前回来。”
予欢点头，目送她往院外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石板路上没有一个人。
烟雨朦胧，万家炊烟，这天地大得可以容下山川湖泊，却小得容不下一寸思念。
她慢慢踱到诗院后门，收好伞，坐在屋檐下避雨。
活着太压抑，她只想暂时从那逼仄的压迫中剥离出来喘口气。
待入夜，一切又会回归到它本来的位置上去。
天色擦黑，苏蔓野抹了一把脸，站立起来，抖落一身疲倦。
“你在这儿做什么？”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男音，她扭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