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救救我女儿！
欧阳道长在这一群神神鬼鬼当中确实算是“黄口小儿”，倒也没介意闭了嘴。隐身在孟青青影子里的玄荼却有点不乐意。
“我师弟没你年岁长，见识少，比不上一些老东西。”
他自孟青青影子里浮出来，虚影般飘在空中。老蛟头正喝得酒酣耳热之际，瞟了玄荼一眼，不以为然：“我这是教导他，看得出他是个小道子，以后免不了给人勘察风水，除魔卫道，不能如此粗率少见。”
他说着面容有所改变，凹凸起伏很像传说中的龙，浓眉碧目，头发也变长赤红，腮边长髯飘飘。身上的西装也撑得鼓起来些，隐约听见线崩开的声音。
老蛟头举杯又灌了一口，哼唱了两句听不清的老调子，神色忽然悲怆，抬手掌心摸了两滴眼泪。
我悄悄问花信风：“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喝嗨了，然后这不是说起过去吗？他又想到伤心的点上了。”
话音刚落，老蛟头放下酒杯继续说起伤心的过往：“那道长喊得越来越大声，整个鸭江川上都回荡着他的喊叫。我又懵又怕，要是这节骨眼上真因为自己淹死无辜者，那可是大罪过。做一千件善事抵不过晚节不保，我想着赶紧把他捞上来。”
我沉浸在老蛟头的叙述中，脑海里浮现出宽大的江河渡口边上，一无角似龙的蛟正沉浮在水面上，兽目惊慌茫然。
道人露出肩膀跟脑袋，双手胡乱扑腾，狼狈至极地呼喊：“老蛟杀人了，老蛟淹死人！”
当时老蛟头一定不知所措，到底活人还是纸人？我对这答案已经有了猜测。
“无论我是叼还是用爪都碰不到那道人，明明就近在眼前却总是出意外，不是浪头涌来将他冲跑就是忽然刮起大风，总之我就是没法靠近他。那时候我也急了，当下施法变出绳索套住他，想就这样拖上岸，谁想到——”
老蛟头悲伤的面目逐渐浮起怒意：“谁想到他突然就炸开了，整个人从内部炸得四分五裂。血混合着稀碎的肉渣内脏喷溅得到处都是，然后，然后天谴就来了！”
我听得咂舌：“这么快？这人刚挂掉，老天立马就知道了？”
“谁说不是呢！平常求老天烧香上书拜得昏天暗地都不见得应一下，这时候倒是立马来了！”老蛟头义愤填膺，胸膛气得剧烈起伏：“一大群天兵天将围聚过来，居高临下宣读我的罪状，说我误杀无辜，无法控制自身不准化龙！”
我皱了皱眉，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也太神速了，简直就像是等在那一样。而且那道长一会儿活人一会儿纸人，这不会是有人障眼法害你吧？”
“这么久时间了，我也早想过这种可能。但是我实在想不出得罪过谁，为何要给我下套，后来我也看开了，不想了，顺其自然吧！”老蛟头说着眼睛往灵泽那边瞟。
“所以你是想让我们帮你查出当初的真相？”我替灵泽问出来。
老蛟头却摆摆手：“我想过了，虽然我不清楚自己得罪过谁，那天兵天将也不知道是否故意安排，但总之太过玄妙，保不准有更深的秘密，我还是不探究了。想求的是另外一事。”
他起身向着灵泽深深一躬，语气虽然醉意熏熏却透着郑重：“自从化龙不成后，我也曾意气用事肆意妄为过，那时候落下了毛病到现在也没好，甚至越来越严重，想请灵先生帮忙看看。”
一直在默默喝酒的灵泽将杯子放下，细长骨感的手指轻轻掐算，眸光微凝，开口就是拒绝：“你走吧，这忙我帮不了。”
老蛟头身形一僵，良久未动。
我虽然不知道灵泽算到了什么，但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有道理的。花信风显然也明白，充满遗憾地拍了下老蛟头的肩背：“不管你想求啥，既然灵泽拒绝了那就是没戏，不如想想别的法子。”
老蛟头突然直起身，举动过于突然差点撞到花信风。他瞪着碧绿大眼，嘴咧到耳根子，气势汹汹。我以为他要发难，手探到兜里戒备着。结果下一秒钟他就扑通一声跪地，啪叽磕了一下头。
那动静实在得我怀疑地板都要磕漏了。
老蛟头一抬头，果不其然看见他额头发红发肿。
“灵先生，请您一定要帮帮忙啊！若是我自己真的无所谓，请您一定救救我女儿！”
我一惊，这咋还有个女儿？
花信风好像也是头一次听说，满脸惊讶：“你怎么从没说过？你还有个女儿？啥时候的事？”
“就前些年，我找到心仪的爱人，就忍不住……女儿很乖，也还很小。”老蛟头说着从怀里摸出个皮夹子。
他将皮夹子打开，将里面的照片展现给我们看。
那是个外表年龄差不多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梳着马尾辫，戴着玫红色蝴蝶结。长相圆润可爱，眉眼间跟老蛟头人形还真有点像。
我没想到妖会这么复古，竟然还会把照片放皮夹子里。
“女儿叫萱萱，长得可爱吧？是不是有点像我？”老蛟头露出老父亲般的笑容，很是骄傲。
他又从皮夹里面摸出另外一张照片，边角有被折过的痕迹，一看就有年头了。
上面是个穿着浅粉色针织衫的女子，长相并没有很出众但眉眼温柔可亲，笑容灿烂。她旁边站着老蛟头，似乎有点紧张。
“这是她妈妈，也就是我老婆，她已经走了。”
我花了几秒钟才理解这个“走了”是什么意思，老蛟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对一人类女子一见钟情，明明知道她寿命有限还是忍不住啊！”
我轻呼一声：“那她知不知道你……”
“嗯，她知道，她接受了我的所有。我们彼此相爱，只可惜她生下女儿没多久就永远地离开了我。”
“啊，那萱萱是真的只有这么大？”
“对，她真的还在上小学，我也维持着人间的各种活动。毕竟我没想好怎么跟她解释。我所求之事就是救救萱萱，我可以奉上所有宝贝！”
灵泽无动于衷，细嚼慢咽地吃饭，跟他平常生吞肉时的风格大相径庭。而老蛟头没有任何不耐烦，甚至倒了杯酒递到他跟前。
“我当年落了毛病，是会在血亲之间传承的诅咒。本以为自己光杆一个，大不了搭上自己的命还能有啥？所以当初虽然知道有咒也根本没研究具体是什么。现在萱萱已经开始显露迹象，再不救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