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死一般的寂静
窄小几乎呈一条线的缝隙中，我悄悄窥探着外面的情形。有东西进到大厅里，正往这边移动。我屏住呼吸，口中叼着遏符。
因为怕立柜门敞开，我伸手紧紧抓着凸起物，所以符只能叼在嘴里。
那条线的视野里感觉到阴影缓慢靠近，砸地面的闷响仿佛敲击着我的心脏，这一阵阵的动静令胸口憋闷得难受。手腕上的蛇形镯温暖起来，驱散了因紧张带来的冷意。
忽然，砸地面的闷响停下来了，外面任何动静都消失。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这里，连空气似乎都变得凝固。我控制着呼吸，现在已经不敢窥探，因为我不确定那鼻窍到底在哪。
是在大厅附近还是已经进到这小偏房里？
我没有把握，灵泽也没有出声，他大概怕突然说话令我分神。时间变成炉子底下的火，煎熬着我。无法准确判断到底过了多久。
这种感受实在太难受了，我忍不住凑到那条缝隙前往外看。
竟然是一片黑暗。
难道外面突然变成晚上？或者有什么东西将窗户堵住了？
那也不对啊，就算窗户光源被挡住，从这缝隙里望过去也不至于这么黑。总会有点微弱光线的。
到底是啥？
我心中充满疑惑跟不安，因为听不见动静又看不见，人的视觉跟听觉都不起作用，偏偏嗅觉又没那么灵敏，分辨不出来到底有什么异常物体在。
要是阴气很重的鬼物还能感觉出来，这东西应该算是妖？
我思绪越想越多，也是为了缓解紧张， 但没想到反而越来越躁动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浮现出来。
再次凑近缝隙窥探，那片黑暗有所变化，我看到有什么凹凸的黑影轮廓。
突然间，我灵光乍现，一下想明白了。
是鼻窍贴在柜门这里！
因为它贴得太近，缝隙被堵住，所以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而凹凸的阴影轮廓是那大球体上的鼻子！
想到这里我感觉自己背后冒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连心跳都感觉碍事，会暴露行踪。
我缓慢地将右手伸进口袋里，攥紧火铳。又准备随时催动墨渊金环。叼在嘴里的遏符被口水浸湿了，但幸好它还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重新有了响动，一下一下重物砸击地面的沉闷动静。渐渐远去，虽然缓慢却听得出来是向着外面而去。
我没有贸然推开柜门，而是顺缝隙往外瞧，有正常的光线透过来。然后我慢慢向外推，没有任何阻拦或意外。
小偏房里保持着之前的状态，只是地面上有一个个印记，黑色有点粘稠，向着门外而去。
我取下嘴里的遏符，上面的咒文已经黯然无光。幸好它坚持到了最后一刻，现在它完成自己的使命，成了张光荣的废纸。
我轻声呼唤灵泽：“鼻窍走了，感觉是离开祖屋了。”
灵泽的声音回应：“你怎么样？刚才不敢多言，怕扰乱你心神。”
“我没事，就是躲起来忒刺激了，这鼻窍是不是看不见听不到啊？”
“是的，这七窍都只有各自的器官管用，鼻窍擅闻，被它锁定了气息就会呼吸衰竭，异种在胸腔里生根发芽，绽放花朵。”
光听灵泽这描述我就觉得鼻子跟胸口好疼，果然都是怪物！
“鼻窍跟眼窍都出现了，那耳窍跟嘴窍应该也跑不了吧？”我问道，同时警戒着四周。
“相传七窍除了跟随混沌外从不分离，很大可能都在。”
“反正已经这样了，撤现在也没法撤，继续吧！”
说实话，刚才那种感受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但是现在想半途而废也不成。白姐姐他们没踪影，灵泽那也出问题，安全撤出的可能性太低。如此一来，唯有继续前进！
我重新整理好情绪，走出偏房，感觉得到脚有点发软。刚才实在太紧张，现在松懈下来就有点无力。
灵泽察觉到我的异样，说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赶紧回来！”
“没有的，就是这地方有点不好走。”
“真的？”
“真真的，珍珠都没我真。”我没说实话，主要是不想让他担心。也是“欺负”他现在看不到，感受不了真实情形。
“你幻觉还持续吗？”
“我魂魄感受到你周围全都是三头六臂的怪物，房屋扭曲伸展出狰狞利爪。”
灵泽的一句话就说明了情况，我觉得他的幻觉比之前还严重了。看来在这里待得越久影响越深。
探查继续，我在祖屋其他地方翻找，一点一点不放过任何角落。没有发现任何跟地下室有关的。
“是我没找到进入的口，还是真的没地下室？”我自言自语。
灵泽的声音浮现：“木樨，你现在在后院吗？有没有一座红色假山？”
我左右环顾，眼睛一亮：“看到了，就在左边靠走廊的位置。怎么了？”
“你到红假山前敲一敲，先敲三下后念一句‘赏花归去马如飞’然后再敲三下，念‘去马如飞酒力微……”
“啊，这诗我知道，是要全部念一遍吗？”
“嗯，念一句敲三下，全部念完敲完，假山如果裂开缝隙，显现出向下的台阶，那就是地下室。”
“好嘞！”我兴致高涨地冲过去，敲完假山就念一句诗。
这是苏轼的《赏花归去》，全诗共四句，我还记得清楚。
念完也敲完之后，红色假山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拱出来。只听隐隐地闷响，山体向两边裂开，显露出向下通往地底的石阶。
我站在上面往下望了望，台阶很长，被昏暗的阴影覆盖。
“真的跟你说的一样，你早就知道这有吗？”我问。
脑海里灵泽轻轻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并且我在魇寨时，祖屋没有地下室。”
“那这是？”
“但我见过其他百乐蛇的地下室，他们一族很多东西都是共通的。所以才想让你试试。”
我连连点头，然后准备进入。
先是放出符纸试探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反应，那么就可以继续往下了。我特意等了等，以免下面空气浑浊。
灵泽沉声叮嘱：“切记不可勉强，遇见任何不好对付的立马撤出，如果火铳墨渊金环都不管用，立即将这蛇形镯投掷出去。”
“这扔掉你魂魄怎么办？”
“放心，我有办法应对，你只管答应我。”
“……好。”
虽然嘴上答应，但我绝对绝对不想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