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大哥哥救我
如果当时我是成年人，可能会非常惊恐，因为空无一人的土路上突然出现个白衣人，那长相虽然漂亮却一瞧就知道不是人。
然而那时候我还是个小不点，家里有电视看过很多漂亮的哥哥姐姐，所以也不觉得白衣大哥哥有问题。
我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还傻乎乎地问：“你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
白衣大哥哥指了指不远处的庙说：“我要去那里。”
我就求他能不能帮我找回家的路，还把家住在哪边详细说了一遍。村里那时候没有明确的门牌号，但我家门口当时有棵大杏树，还是很好找的。
结果白衣大哥哥抬头看看天色，望着通向土坡的蜿蜒小路，笑着说：“我帮不了你，你命中注定要有此劫，乖乖去吧。”
我当时完全听不懂，只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天光已经暗到远处的树木糊成一团黑影，最后一线惨淡的光即将熄灭。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土路尽头站着个人。
我认出来那是去年出意外死掉的马大叔，他常来我家所以我认识。
六七岁的年纪对死还没有特别深的概念，但大人们明确说过就像路边被压死的小鸡小鸭一样，马大叔永远回不来了。
可他现在就站在那，穿着一身深色布衣布裤，光着脚，脸上破了个大洞，能从洞里窥见牙齿跟半截白惨惨颌骨。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认出来的，反正就是吓得哭也哭不出来。
求生本能让我抓住身边白衣大哥哥的袍子，我仰头看他：“这是马大叔，我爸妈说他死了，死了就是再也不回来了！”
“是啊，不过他祖上跟你父母家有过节，但你父母命好克不住，只能找你了。”
白衣大哥哥的声音很温柔，但说的话小小的我不懂，只听明白要我跟马大叔走，我使劲摇头，眼泪淌出来。
“我不去，我去也死了！”
“这也没办法，你家里当初确实欠了他祖上，因果报应向来是家族里谁弱就会落到谁头上。你就赶紧走吧，我可以替你烧个香。”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应该是开了挂了，从这话里突然醒悟到一件事，大声喊道：“我要找护仙爷爷！护仙爷爷一定能帮我，他是保佑我们整个村的！”
我那时候刚看过西游记，就觉得护村仙就跟那土地公差不多，都是矮胖矮胖留着大白胡子的老爷爷。
我这么一喊，白衣大哥哥噗就笑了，指了指我的手：“你偷拿香玩，这么捣蛋，为什么要帮你啊？”
“我，我改还不行吗？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给护仙爷爷烧香磕头，我的鸡蛋都拿给爷爷吃！”
白衣大哥哥笑得更开心，他摸了摸我的头，又捏了捏脸：“你命里合该有这一劫，不过你实在太小了，就跟小猫崽一样，也怪可怜的。”
“我不是猫崽，而且我不小，上二年级了！”
我当时不觉得自己说话哪里不对，反倒是白衣大哥哥听后笑得更厉害，让我有点生气。不帮忙就算了，还笑话人！
“我要去找护村仙爷爷！”
我要走，被白衣大哥哥拦腰抱起来。就是那时候，我闻到了淡淡的梅花香气，比邻居姐姐的化妆品还好闻。
“好吧，我就帮帮你好了，只是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我很自然也很认真地说：“大哥哥你救我命，我以后就嫁给你吧，我把最喜欢的兔子送你，当聘礼。”
那时候人小不怎么懂婚丧嫁娶的，只模糊的从电视上看到这样说。也不知道聘礼那是结婚时男方出的。
我还拍着胸脯保证：“还有我的图画本也送给你当聘礼。我还有三百压岁钱。”
白衣大哥哥笑得很好看，将我放下来问道：“把你的外套给我。”
小小的我照做，把穿着的薄外套脱下来，那是粉色底有白兔头图案的衣裳，当时在村里比较少见。所以我还挺珍惜的，一直叮嘱待会儿要还给我。
白衣大哥哥什么都没说，左手拿着外套，围着我转了几圈，一边转一边喊我的名字。一直持续了差不多五六次，他右手向着前方一抓，手里就有一把稻草。
他将稻草塞进粉外套里，然后不紧不慢地规整几下，竟然成了个穿衣服的小稻草人。
我都看傻了，觉得这是巴啦啦小魔仙里才有的情节。
“果报皆有定数，我本不该插手，不过这猫崽就这么死了怪可怜的，你就别执着了。从你家后辈身上出来吧！”
白衣大哥哥说完，一缕青烟就从马大叔头顶钻出来，漂浮在空中隐约是个驼背老头的模样。
“柳仙大人你莫要管，当初她家族欠我们的必须还！”
老头很凶，满脸青光。
“冤有头债有主，当初害你们的人已经身死，何必再执着？若不是你阴魂不散，你后人又怎么会出意外身死？”
“老夫不管！老夫当初立誓要拿三代性命来还，奈何她父母命好又硬，只能抓她去凑数！”
白衣大哥哥声音变得阴冷下来：“本君可不是在跟你商量。”
之后的事我就模糊了，只记得那老头冲过来，白衣大哥哥一挥手就将他打得满地滚，而后将那小稻草人扔到他身上。
“这草人带着她三分气息，你就权当是将她抓走了。再闹下去，本君就送你下地狱！”
那老头完全没有之前的神气，瑟缩在地只有小狗那么大，抓着稻草人惨惨一笑：“这也够了，我可以慢慢诅咒！”说完化成一道烟消失不见。
马大叔也不见了。
天色完全暗下来，细碎的星子点缀夜空。
我傻愣愣看着这一切，怯怯嘟囔：“他是谁？他要诅咒我？”
“放心，我是骗他的，那就是个普通的替身。”
“啊，所以我不会有事是吗？我可以回家了吗？”
“当然，我送你回去。”
那之后的记忆虽然都是片段，但画面都极美，说是回去其实并没有马上到家，而是在夜晚的山间游荡了一回。
我贪玩好奇的性子占据上风，又要萤火虫又给白衣大哥哥讲自己最喜欢的白兔。还馋挂在树林间的深红色浆果。
果子一串串缀着夜露，月色下晶莹透亮，我馋了很久但家里人都不许我吃。
“大哥哥，这个好吃吗？”
“好吃，甜甜的。”
“啊，甜的，我喜欢！”
在之后我迷迷糊糊捏着浆果吃，趴在白衣大哥哥背上，周遭宁静得只有月色跟虫鸣，心里像是仲夏浸在冰凉溪水里一样舒服。
这就是那段潜藏的过往里最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