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调查进行了十个小时，没有间断，摆放在两人前面的水壶空了三次，姚承顺脸色有些憔悴，因为提问太多的缘故，喉咙略有嘶哑，嘴唇更是干燥起皮。
林源状态也不太好，水分补充不太够，因为脑袋高速运转的缘故，身体内耗严重。
姚承顺疲倦地拿过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润了下喉，朝玻璃那边的林源说道：“按照规定，休息一分钟，然后开启第五轮提问！”
林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这趟提问调查，内容覆盖率极广，林源几乎是跟对方回忆了一遍自己的成长史，小时候的默默无闻，被小舅各种鸡汤乱灌，到最后自强觉醒，大学时候如何照顾张嘉莉，小舅出事后，又如何处理……
失控，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它拥有一个复杂繁奥的过程。
如果说，进化的途径是一条路，那失控就是道路崩溃，自我迷失，而在此之前，失控的先兆就是那些侵蚀路面的微小坑洞。
提问调查，正是对这些【路面】小坑进行修补正视，所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担任调查专员。
姚承顺捧着杯子，杯内装着热水，迷雾一般的水汽缓缓上涌，遮盖他的脸。
林源，出身广厦，父亲属于某公司职工，母亲出身张氏一族，拥有军方背景，幼时平庸，少年时期爆发，以全科第一的成绩，入读苏城……
林源的履历真的很优秀，优秀到姚承顺想把他调到自己身边，担任自己的助手。
要不，就趁这个机会，跟院长提一下？
最近几年自己钻研心理学道，倒是忘了，自家也是机电能源出身，手下的那个矩阵扭率研究所好像很久没去上过班了，真是太浪费了，必须让他当我的助手才行啊！
姚承顺胡思乱想中，一道电子震动音从他身上响起，声音很轻，震动很大。
姚承顺皱了下眉，放下水杯，拿起手机，瞥了一眼显示屏上的号码。
未知来电？
自己的私人号码全都是保密的，尤其是目前的时刻，绝对不会有人打电话过来才是。
会不会是随机拨打电话，拨到了？
姚承顺想了想，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我是国安局，六部审问科科长，李……”
一听到这种烂大街的介绍，姚承顺扯了下嘴角，毫不犹豫，干净利索，“啪”的一声，挂断了通话。
呵，国安局啊，六部审问科长呐，真是好大的来头啊，呵呵呵，老子还特么是军校问话技术员啊……
难道不知道，军校内部自治么？
骗子！
林源瞥到到了姚承顺的行为，有些好奇地道：“怎么了？”
这种时候打进来的电话，应该不是小事才对，为何会第一时间挂掉？
而且他刚刚好像笑了，如此快速挂断电话，应该不是听到高兴的消息才对，是因为嘲讽而笑么？
嘲讽什么？
姚承顺拿起水杯，小小地抿了一口热水，微笑道：“诈骗电话！”
“哦！”
对于这种话题，林源不知道怎么接，“哦”完了，便立即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敲门声。
姚承顺有些恼火。
任何一个进入工作状态的人，都厌恶这个时候有人在打扰自己。
“怎么回事？”
转身向后，打开墙体上的监控器，朝外问道：“不知道现在正在进行提问调查么？”
“我是国安部，审问专员，李昂，现在接手你当下的工作，麻烦配合一下！”
“提问调查不可中断，抱歉不能配合！”
“这是教育部、国安部以及校长办公室联合任命书，第二次请求配合！”
“很好……”
看着那张印有三个大印的任命书，姚承顺神色恼火。
该死的，国安部居然插手军校内部事务，搞毛啊搞！
“我要求面见校长，确认事件真伪！”
“可！”
林源被机械人送回原本的居所，路过过道的时候，遥望西方。
残阳如血，晚霞金橘。
屋外的绿叶林，此刻披着一层金辉，灿烂的像是黄金浇铸。
……
校长办公室。
此时聚集了正副校长，武装部长，武备、指挥、技术三院院长，还有姚承顺，国安部李昂八人。
姚承顺将一沓纸质文档放在红木桌面上，率先发难道：“校长，第三军校关于学员失控提问调查历来由内部管理，什么时候我校内部事件要交由外人去办了？”
李昂皱眉，道：“姚教导，国安部是军校上级，我们可不是外人！”
“呵呵！”
姚承顺冷笑，道：“军校属于学校，学校的上级就应该是教育部，一个学员外出任务遭遇了点意外，国安部就想趁机插一手，你觉得很合理么？”
李昂平静道：“序列者失控的事没有小事！”
姚承顺直接嘲讽道：“照你这说法，你咋不去管第九舰队呢？”
听到第九舰队几个字，李昂面色骤冷，沉声道：“姚教导，请注意你的说辞！”
姚承顺冷哼一声，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嘲讽下去。
第九舰队的话题，在当下的环境里，尤其是官方内部之下很敏感，不能多聊。
“校长，我也不同意国安居接手军校内部的事情！”
说话的是武备院院长赵擎石，他坐在玻璃窗附近，坐如老松，腰身笔直，夕阳光透过玻璃照耀在他的身上，将他那双裸露着的双手，照耀成一片血色。
“第三军校今日能拥有如此强大的独立自主权，靠的不是国安部，而是从这间学校走出去的师生！”
赵擎石环视一周，语气沉重道：“如果一间学校，连一个学员都需要国安部去管理，那还需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当泥塑雕像，混口饭吃么？”
“赵院长言重了！”
李昂直视赵擎石，沉声道：“最近是非常时期，国安部有权对各大军校进行管控，我希望大家能理解。”
“如果不能理解，也请不要阻拦！”
姚承顺讽道：“国安部保家卫国，守护大义，区区一个军校，如何敢阻拦，呵呵……”
李昂盯着姚承顺，怒火中烧，道：“怎么，姚老的意思是想切磋么？”
姚承顺一脸诧异地望着李昂，道：“切磋，你一个四五十岁的年轻壮小伙跟我一个快80的老人切磋，你觉得很有意思？要不这样，赵院长比我年纪更大一些。你跟他切磋一下如何？”
“你……”李昂大怒，身上气机爆发，如狂风怒卷，气势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