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边请，小心脚下。”
石大牛来到一处营帐前，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里头杨文等被解救的成阳县官军正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众人情绪都有些低落的样子。
这次和叛军交战，在杨文的强烈建议下，石大牛不得不带上了他们。
但是并没有让他们随定远军行动，只是给他们安排在中军内以防有失。
定远军给他们安排的营帐很大，可以容纳二十人居住，一共安置了四个。
这都是义军大营内现成的，直接拆卸组装即可。
“哦，你们都在啊，正好，本官闲来无事，前来看看你们。”
柳云踏入帐内，杨文等人连忙迎接。
“柳大人柳大人，不知叛军贼首可抓到了。”
“是啊是啊，柳大人，若是将叛军首领抓到了，还望柳大人交于我们，不将他千刀万剐，吾等愧对战死的成阳县官民！”
柳云被团团围住，杨文等人脸上都是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柳云微叹，成阳县的惨状他也看到了，城外尸体摞了几层，城内空无一人，到处可见倒地无声的尸首。
官军数万人带着俘虏光是清理这些尸体都花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聚了几堆烧干净了。
若是不烧，现在天气炎热，恐怕会生瘟疫，边境各地本就干旱，要是再来一场瘟疫，到那时恐怕才真要千里无鸡鸣了。
“本官愧对你们，叛军首领李校武带着一部精锐逃了，但是其余大小首领已经是被杀死，如今恐怕成了一抹灰。”
柳云面带歉意，李校武的名字也是从俘虏的一名义军将官口中得知。
柳云才是知道李校武李诩两人才是义军真正的首脑。
“哎，可恨，可恨！”
“还是逃脱了几个首领，不过我军击溃叛军，也算是给我全体成阳县官民报仇雪恨了！”
不少人想起守城惨状，都是悄然落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帐内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就连平常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柳和荣也是板着脸，有些悲伤的样子。
柳云被帐内沉重气氛有所感染，但还是开口试探道。
“成阳县恐怕就你们这些人了，你等可有打算，成阳县的人口恐怕一时半会补不齐。”
柳云又是突然想起一事，己方这次俘虏叛军饥民较多，恐怕朝堂上会让他们用饥民来填补成阳县的数量。
不过那些官将们应该会很乐意献出自己手下的饥民，自己饥民数量倒是不必担心。
听着柳云的询问，成阳县官军都是面面相觑，最后目光汇集在杨文身上。
杨文脸色很是沉痛，自己成阳县官民的牺牲是值得的，叛军虽然没有被全数消灭。
但是他们大部被击溃了，剩余之人也都四散而逃。
但成阳县破败了，没有了亲戚街坊邻居的成阳县还是故乡吗，自己要带着这些剩下的兄弟何去何从。
杨文跪地对着柳云抱拳道。
“若大人不弃，下官愿领众兄弟和大人走，但下官有一条件。”
柳云大喜连连问道。
“有何条件，杨把总尽管说来便是。”
“下官想领着兄弟们参加定远军，若是有兄弟不愿参军的下官也不勉强。”
“但希望大人可以让他们归于大人治下做一个平头百姓，过上安生日子即可。”
养伤的这些时间来，杨文明里暗里向周围定远军军士打探柳云治下情况。
定远军军士最为敬佩勇武之人，都是知道杨文壮举，因此都愿意和他交谈。
而且定远城的规矩和情况也不是什么秘密，跟他说了也无妨。
杨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况之后大为震惊，没想到边境之地，既然还有这么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当是杨文就有了想要投奔柳云治下的想法，但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成阳县内还有存活的百姓。
没想到，成阳县只剩自己身边这么些人了。
官军入城搜查时，发现了许多婴孩的尸体，这些婴孩都是被家中之人藏了起来。
他们又不能上阵杀敌，因此这些百姓希望大退叛军后还能带着家人好好生活下去。
但城破了，叛军人数太多了，他们进城后对于这些婴孩也没有手软，见到就杀，完全没有放过的心思。
残酷的战争把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人性都磨灭了，一些牙牙学语的婴孩都被他们尽数摔死在地。
不少人用枪头挑着他们的尸体，将他们当做自己战利品炫耀。
柳云扶起跪着的杨文，看着他身后跪立一片的成阳县军民，大声说道。
“我定远城内没有平头百姓，全民皆兵！”
“但本官保证，厌倦了军旅厮杀的兄弟可以为军户，不需要时时刻刻呆在军中。”
“然，我定远城有需要时，军户子弟也需上阵杀敌！平稳的日子是需要兄弟们一齐守卫的。”
“若是兄弟们能接受，我定远军开拔之时，可以随我军回定远城，本官会上报总督大人，将他们官籍户籍调至我定远军。”
“若是有不愿去的，本官也不勉强，每人发放五十两白银作为路费，兄弟们可以自行选择去留。”
随后柳云没有开口，只是等待他们的选择。
在柳云看来，就是有人不愿去定远城，给他发下五十两白银又如何，他们值得这五十两白银！
一众人没有开口，等待杨文的决断，他们已经没有顾虑了，哪里去不得？家中老小都已经在守城战内身亡，尸骨都不知道埋身何处。
“愿为大人效死！”
杨文没有犹豫，果断开口，既然柳云承诺了帮他们解决户籍麻烦，那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吾等愿为大人效死！”
众人齐齐跪俯，向柳云齐齐行礼。
柳云挺着腰板，接下这一礼，也就代表了柳云接纳了这些官民。
“好，都起来吧，都是我周朝的大好男儿，好汉子，真英雄！”
柳云慷慨激昂，他们当的起英雄二字，当的起好汉二字，全县九成官民战死，竟然无一人投降。
就连那些还没有墙垛高的孩童，也是随之战死城墙之上！
悲壮，凄凉。
若周朝官民都如此，何愁蛮族侵略，何愁乱民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