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玉藻驮着斋藤三叶在雪中疾驰。
越发接近“天墟”。
红瞳收缩,玉藻忽然放慢了脚步,雪中的脚步变得犹豫起来。
斋藤三叶愣了愣,随即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一股血尸味。
“好重的杀意。”白狐背上,斋藤三叶的眼眸颤了颤。
前方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极度血腥的战斗。
空气里的杀机像是潮水一样,战斗结束后竟然还没散去。
光是在战场边缘,斋藤三叶就觉得那些细密可怕的杀意像是无数柄尖刀、无数根钢线。
只要自己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被切成碎块。
“是他?”玉藻缓步前行,眼中充斥着疑惑和不解。
“他?谁?”斋藤三叶问。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小姐。”玉藻轻声说,“您听说过,天之四象吧?”
“当然听过,龙、虎、雀、龟。”斋藤三叶不假思索地回答。
“天之四象分管四方星宿天地,是灵兽之长。”
“嗯。”
“其中的分掌西方的白虎所象征的,便是极致的杀伐与灾凶。”
玉藻驮着斋藤三叶前进,那座血腥的战场也遥遥出现在斋藤三叶眼中。
斋藤三叶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猩红,等到意识到那些红白相间的东西是什么,眼瞳才猛地缩成黑点!
面前哪是什么战场,分明就是血肉、人皮、毛发遍地黏连的血池!
带着生物体温的腥臭弥漫在空气中。
见惯了大场面的斋藤三叶,在这种情形下也不由得胃中一阵翻涌,痛苦地呕吐。
而血池中间,一个健硕的背影席地而坐。
斋藤三叶五感恍惚,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一声野兽的嘶吼,双腿忽然发软,心脏也不由得一颤。
斋藤三叶下意识抓紧了玉藻脊背上厚而温暖的皮毛。
玉藻也停下脚步,扭头蹭了蹭她的手。
“这就是白虎的杀意,”玉藻低声说,“没想到就算是过了千年,群星已死,他也早已从玉山陨落,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杀意来。”
“蒙氏族内的传承......究竟是什么?”斋藤三叶怔怔地呢喃。
她是身经百战的阴阳师,她也曾面对过上位恶魔,但她从未有过如此的恐惧。
她以为蒙尘只不过是身体素质超群,这个没有契约也没展现过特殊能力的男人,平时常用的是柯尔特左轮和双刀。
怎么竟然......
玉藻白狐谨慎地靠近,那道肌肉魁伟的背影猛地一颤,随后竟然像是泄气般缓缓变小了一圈,那股紧绷的杀意也随之消失。
男人缓缓从黏稠的血池里爬起来。
甩了甩头发,掏出一根烟点上,回头才瞧见了呆滞着坐在白狐背上的斋藤三叶。
“诶?三叶?”
蒙尘眼睛一亮,立刻灭掉手里的烟,大步跨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
听到蒙尘的声音,斋藤三叶才恍然回过神来。
“嘉镭让我来看看你,亥猪被Emp袭击了。”
斋藤三叶简短地讲了讲此前遇到的状况。
“是循心会的人。”
蒙尘听完,直接确定了袭击者,随后望向满地的负尸者碎片。
“循心会的攀爬者姜天河,他以为他能在这里把我干掉,但最后还是逃了。”
“姜天河......”
斋藤三叶立刻想起了那个曾经的代行官,说起来自己还是他的前同事。
“但正在被通缉的他们,为什么会主动找上来?”
约束局正在全球范围内通缉循心会的这几个人,按理说他们应该夹着尾巴东躲西藏才对。
“变强了,觉得自己够格了呗。”
蒙尘踢了踢脚边负尸者的甲壳残躯。
“不过这件事还和血树教会的残部有关系,循心会怎么能得到‘潘神’的力量,还不好说。”
......
......
茫茫无际的雪原上。
“你说什么?”
夏炽阳眼瞳愤怒的震颤,一把拽住姜天河的衣领。
“你那两百多头负尸者全死了?我不是把蒙尘的情报给你了么!”
姜天河怒目圆睁,一把甩开夏炽阳的手。
“你妈的夏炽阳!你给的什么情报!蒙尘不是没有特殊能力?”
姜天河想起自己狼狈逃走的窘态,怒不可遏地指着自己身上累累伤痕大吼。
“那老子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这条腿是怎么丢的?!”
夏炽阳瞳孔颤了颤,狐疑地开口:“什么意思?你是说蒙尘有特殊的能力?”
“不然呢?夏家主?”
姜天河喘息着,在“家主”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原本他以为凭借夏炽阳的情报,这次的行动十拿九稳。
可没想到夏炽阳给他的原来是残缺情报,这几乎要了他的命。
“不......”
夏炽阳咽了口唾沫,思绪混乱。
“不、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你在说些什么!难道我他娘的还能骗你?”姜天河简直想动手了。
“蒙氏应该只是传承了一些稀有的封印物,没有特殊的驱魔术......”夏炽阳喃喃,“不可能,蒙尘不可能有别的能力......”
“你确定,你担任家主时候查到的,”姜天河看到夏炽阳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缓缓开口,“是所有的情报?”
夏炽阳像是忽然被这句话点燃了,他暴怒地跳起:
“这是家主的权限!家主的权限!约束局最高的权限!”
夏炽阳撕心裂肺地大吼:
“怎么可能不是所有!怎么可能!!!”
一阵爆发之后,他忽然沉默了。
姜天河望着夏炽阳瞳孔之中光芒变动,好似恍然大悟,又好似屈辱不甘。
半晌,夏炽阳才颤动着嘴唇,声音嘶哑:“啊......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姜天河回想起差点杀死自己的蒙尘,心有余悸。
夏炽阳没有理会姜天河的发问。
他忽然笑了,眼里含着泪望向昆仑璀璨的夜空。
“原来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啊......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对不对?”
夏炽阳忽然蜷曲起身子,浑身颤抖着怒吼起来。
“啊哈哈哈哈!老东西你做得好啊......老东西!老东西!!老东西!!!”
他跪在雪地上,双手深深地抠进雪地,捏碎了积雪覆盖的山岩。
喘息、哭喊、怒吼、嬉笑。
夏炽阳像一个疯掉的戏子那样在雪地里发泄。
最后终于无力地倒下。
“我要毁掉,你所托付的一切......秦尚远,是么?”
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夏炽阳倒在雪地里,目眦欲裂地颤抖着喃喃。
他的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而那双极度忿恨的眼睛中,是只有死不瞑目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那股恨,深入骨髓。
姜天河愣愣地看着夏炽阳,他已经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痛了。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已经中年的男人情绪如此崩溃。